只是在他问完之后,周纸并没有任何反应,二人相视好一会儿,陈积这才拍着脑袋道歉道:“不好意思,一时兴奋给忘了。”
周纸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点了点头便移坐在车窗旁边,透过那不断飘起的帘子欣赏外边的风景。
车厢中恢复了安静,望着那些白雪皑皑,周纸的思绪又不由的缥缈起来。
她是应红袖儿之邀,年前随着那些工匠的队伍一同乔装过来的。
可能因为十年前的那些变故,二人的关系十分亲近,说是闺中密友亦不为过。
只不过因为父亲的缘故,她还是时刻记着二人的身份。
虽说红袖儿的来信内容只是商量的口吻,但她还是下意识的选择答应,给父亲留了书信之后便远赴这里。
说起拳脚武艺,因为父亲是宫中侍卫统领的缘故,再加上平日里口不能言更能专注,所以比起红袖儿来只强不弱。
这也是红袖儿选择让她过来,代替自己做陈积贴身侍女的主要原因。
当然,红袖儿不是信不过卫行或者王起等人,她只是更相信自己人而已,而且,在日常起居方面,总归是女子陪着更适合些,即使这女子根本不懂得也不会伺候别人。
回想起几天前见到红袖儿时的样子,周纸眼前的雪景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当时的她已经换了发髻,整个人看起来也和之前有了些许不同。
很显然,一年不见,此时的她已经嫁为人妇,而且所嫁的,就是眼前这个曾经经常在言语上占自己便宜的人。
周纸觉得,陈积配不上红袖儿,即使现在的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公主的身份。
一个品行无端,口无遮拦的缺陷之人,不应该配得上恢复了面貌,已经变得完美无瑕的女子,更遑论他在府里已经纳了一房的情况之下。
然而事实如此,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
驶过了一段难行之路,此时马车的速度快了许多。
只是路面平整,车窗处帘子倒是不怎么来回飘动了。
没有了外景的干扰,车厢中的气氛更显寂静。周纸的眼神还是转向陈积,只见他不知怕冷还是怎么,整个人已经蹲坐在了火盆旁,还用火剪不停拨着火堆。
这也难怪,以他的身子来说,在外边的天寒地冻里骑马半日已是殊为不易,要知道,当初在洛州之时,爹爹还说他练会儿桩功都气喘吁吁呢。
一会儿之后,他的脚边多了几块漆黑,看着应该是被他在火盆中取出的焦炭。
周纸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不过片刻之后,蹲坐在那儿的陈积直接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等到沙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之时,陈积的身影已经再次进入马车,手上还多了一张半人高的皮子以及一块抹布。
再之后,他用手帕包好黑炭,来到周纸身边笑道:“用这个写起来可比毛笔方便的多,而且写完之后一抹即可。”
周纸一边看着递过来的手帕,一边看着陈积,片刻之后,她摇了摇头不再理他。
陈积望着掀开小帘看着外边的周纸,一时间不能确认她是不会写还是不想写。
不过再一细想,那老周虽是膀大腰圆五大三粗的模样,但是能做侍卫统领的人自然也是识字的,再加上她的女儿周纸清扬清婉,一身的气质哪像是只会功夫的女子。
如此说来的话,那就是不想写了。
想到此处,陈积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拉过另外一边的软垫放到周纸身边,再然后,他直接盘腿坐在上边,自己拿着手帕的黑炭在皮子上写了起来。
两个字后又觉有些麻烦,便直接去掉帕子直接上了手。
周纸看着皮子上已经写完的“周统领近来可好”,心中微动,她自然知道,这是陈积想要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和自己叙话交谈,与此同时,她那贴着车边的右手也是微微一动,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要伸出来。
只是,周纸还是深吸一口气,重新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合上双眼,自顾假寐去了。
陈积本来还是满心欢喜的,红袖儿这事虽然做的有些不太地道,但是眼前之人毕竟是老周的闺女,自己来到这里最早“神交”的人。
所以即使她是口不能言,但陈积还是想要和她叙叙旧,聊聊天,顺便了解一下洛州的一些近况,哪怕是用这种方式。
然而哪曾想到她的性子竟是这般孤傲,比之前的幼笳还犹有过之,现在更是连看都不想看了。
陈积再次转过头来,低头看着皮子上那些字迹和手上的漆黑,一时之间只觉兴致全消,无聊之极。
又想起方才大哥陈稼的那封书信,心中更是一阵烦闷。
收了皮子和黑炭,陈积和外边的卫行交代一声,便解了袍子上榻休息去了。
周纸望着眼前的陈积,心中突然升起许多的陌生。
诚然,之前的她并没有观察过陈积太多次,就二人的关系而言,肯定是算不上熟悉的,但她确实还从未见过眼前之人如此丧气的模样。
遥想当初在洛州,当时的他跟随父亲练武之时,就算整个人都是虚脱了,脸上还都逞能似的挂着微笑,精神的很。
雪路多难行,足足用了半个多月,陈积一行人才堪堪到了肃州。
陈积本来还想着拜访一下代王,但是自从姑臧出发到现在,已然用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再多做停留的话,实在太过耽误。
所以,陈积便托人送去帖子,讲明缘由之后,在城中略为修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