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韬世有意嘲讽窦建德,调转马头,振臂一指,笑道:
“长乐王且看,这武邑重骑之军容,雄壮否?”
武邑重骑这四个字还特地加重了读音。
窦建德顺着韦韬世手指的方向定睛观瞧。
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无名火烧得胸中难受,眉头紧锁,拧在了一起。
但见大戟士前面耸立一员大将,正是苏烈苏定方。
耻辱,奇耻大辱。这是何等讽刺?
窦建德即刻发怒了,表情狰狞,歇斯底里的吼道:
“小儿安敢辱我?何人与我擒下这小贼?”
刘黑闼遂朝身徐圆朗进使了一个眼色。
徐圆朗跃马出阵,口中喝道:“末将愿往!”
话音刚落,一人一马便掠影一般杀向了韦韬世。
韦韬世不屑的一笑,不慌不忙的停在原处。
但见尉迟恭一横金纹青蟒槊,双腿轻夹马腹,座下抱月唏律律一声嘶鸣,便迎上了徐圆朗。
韦韬世带马回了本阵,即刻下令大军后撤,留下尉迟恭与突厥虎狼断后。
但见韦韬世本阵人马如潮水一般退散,只留下两营骑兵。
窦建德看在眼中,却不知韦韬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韦韬世撤退了,遂一声令下:“万胜,突击!”
顿时战鼓雷动,响彻天地。
车兵阵闻鼓而动,喊杀声四起,车驰卒奔,声势浩大。
战车分为攻守两种车型,而窦建德的兵车,只有进攻类型的。
攻车又包括三种,其一曰:“戎路”,也就是战车主将的指挥车;
二曰:“长毅”,方阵之中主要攻坚力量;
三曰:“轻阙”,机动轻车,护卫两翼,来回呼应;
长毅与轻阙的配合是战车阵杀敌的关键。
两辆戎路战车之上的主将,分别是齐行善与窦睿。
齐行善乃窦建德元从之臣,跟随他已久。如今张玄素走了,他便担任了大夏丞相。
其人精通机关之术,偶得大秦时期战车图谱,加以研究,可谓精通造车、驱车、以及车战的精要。
这万胜车阵,正是出于他手。
而窦睿则是窦建德养子,拜了齐行善为师,也是精通车战的行家里手。
这二人若是论单打独斗,以韦韬世麾下诸将,随便拉出一个,也可以一敌二,且立于不败之地。
但若论将战车兵指挥的如臂指使,恐怕岚城王府各个猛将,便无人可比。
一时间双方短兵相接,车兵的这种冲撞力绝对不容小觑。
突厥虎狼骑刚一交手,就吃了大亏。
所谓横冲直撞便是万胜车兵的战斗宗旨。
拉车的战马从头到尾都被套上了重甲,它们是看不见前方有什么物体的,管你前面是什么兵种,长驱直入便罢。
万胜车阵风驰电掣而来,突厥骑兵也是所向无前。
眼看就要遭遇,突厥骑兵们的战马看到战车驶来,伴随着车轮阵阵响声,又加上没见过如此庞然大物,本能反映就是要躲开。
这可让骑士们犯了难,纵使有心杀敌,可坐骑却不听使唤。
如此正中车兵们的下怀,右边的射士们,纷纷拿起弓弩,一时间箭矢漫天,射人先射马。
突厥骑兵们纷纷落马,皆逃不过车碾如泥烂的下场。
高满政手持双刀从侧翼掠过,朝着一辆冲过来的兵车战马劈空横斩,战马顿时断为两截,血光崩现。
刘六儿血染战衣,大口喘着粗气,蓦然间回头观战,麾下健儿们的惨状映入眼帘。
一个分神,又一辆战车便再次冲向刘六儿。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雕翎箭破空划过,直射那战车驭者眉心。
这辆战车失去控制,便冲向了一旁,撞在了另一辆战车身上,两车相撞,顿时马仰车翻,毁于一旦。
刘六儿浑身冷汗,后怕不已。
他知道这是尉迟恭救了他一命,尉迟恭射术强横无匹,也是韦韬世麾下的神射手。
思量间,高满政已经来在了刘六儿身旁言道:“六子,无恙否?”
“是尉迟将军救我一命呀!”刘六儿惨笑的说道。
高忙着谨慎说道:“先别说这个了,将军呢?咱们要依诱敌之计败走了,此时正是好时节。”
说尉迟,尉迟就到了。
但见尉迟恭浑身浴血,得胜钩之上赫然是徐圆朗的首级。
大老远就听尉迟恭浑厚的嗓音喝道:“全军撤退。”
突厥虎狼收到撤退的命令,跟随着尉迟大旗往回败退。
这边,裴行俨跟阚棱也是杀得兴起。
岚城卫与亲卫们,面对车兵的冲撞倒是没吃太大的亏。
阚棱身姿迅捷,轻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起来,竟然生生的跳到了万胜车兵前面的一匹战马之上。
陌刀往后突刺,先刺死御者,又挑了戎右,只剩下多射士蜷缩在战车上瑟瑟发抖。
岚城卫们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跳离自己的马背,骑在万胜战马之上,拿起陌刀斩断了战马与战车连接的绳索。
万胜战车骤然与战马分离,车毁人亡。
如此岚城卫很有利的控制了一部分万胜车兵的冲锋。
裴行俨也是飞出流星锤伤了戎路战车上的窦睿,正想跃马生擒之,却听到了撤退的鸣金之声。
岚城、亲卫两营将士,亦是调转马头往回撤。
窦建德见敌军两部兵马败退,遂下令胜胜追击。
整个战线往前推移,杀入了河间国境内,同时也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