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里突然下了一场大雨,洗净了树叶上的尘埃,让长安城内外更显翠绿。
无名的小草抽出了嫩白的芽尖,挣扎着从各种缝隙间冒头。
渭水河堤上来往着无数的红男绿女。
一位两颊花白的男子正站在树荫之下,眼睛盯着湍急的河流里“哗哗”作响的浪花,和偶尔跳跃的鱼儿。
突然,远处一个人匆匆忙忙的走过来,侍中仆射莽何罗轻轻的踏前两步,想要挡在路上,见到来者是霍光,立即轻轻的退了下来。
霍光的职位不但是光禄大夫,还被皇帝指定为御前奉笔,论职位与莽何罗相当,论实际的权力比莽何罗大上许多。
霍光放缓脚步,走到男子的身边,躬身行了一礼,轻声说道:“皇……”
随则觉得不对,于是立即改口说道:“贵人,有紧急军情。”
刘彻的目光从河水中收了起来,瞪了霍光一眼,轻皱眉头说道:“军情?是李广利还是何遗的?”
难得抛开宫中繁重的事务,偷得半日清闲,想不到刚才渭水河边,霍光追了过来。
李广利正在大漠之中四处寻找匈奴的主力,准备一举而歼灭。
何遗在东越国内遭遇到顽强的抵抗,东越王余善亲自统兵,于泉山据天险而守,双方的战斗正处于胶着状态。
不过,霍光轻轻摇头,说道:“与大理国有关。”
“大理国?李敢?”刘彻略感惊讶,随则来了兴趣。
大理国崛起很快,短短两年间占据了偌大的地盘,让刘彻隐约感受到它的威胁。
但李敢行事谨慎,对汉国礼让有加,时刻不忘大力宣扬自己的驸马都尉身份,向外宣称自己是汉国的附庸,以减轻汉国的敌意。
但在刘彻的心目中,不管李敢表现有多么乖巧,最终的结果都会与闽越国王居股一样,成为他手下一名有职无权的清散王候。
而大理国必将会成为汉国的一个郡。
“是,”霍光轻声答道:“大理军于十五天前到达邛都,淮王刘璊主动放弃,失去最后一座城池。”
“最后一座城池……”
刘彻呵呵的笑着,不以为然地摇着头,“这刘璊啊,果然志大才疏,好不容易打下的一点地盘,转眼间被李敢抢了回去。”
霍光暗暗想道:也要怪他倒霉,遇上李敢。
李敢是霍去病临死前放心地托付整个身家性命的人,仅凭这一点,就能让人看高一线。
对了,也不知小嬗在大理国过得可好?
霍光在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小胖脸、大脑袋的可爱孩童模样,不由得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不过,现在可不是思忆的时候,于是他停顿了一下,禀告道:“刘璊被追击,五千兵马损失过半,一路向西,最后到了叙水。”
“叙水?”刘彻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胆量不小啊,竟然跑到我的地盘来了。”
淮南王刘安被宣布为叛乱,全家不管老嫩统统处以极刑,刘璊在当时侥幸逃过一劫,之后一直潜伏在可乐邑。
不过,他建立淮国之后,形迹已经暴露,刘彻正想着何时去收拾他呢,想不到主动跑回来送死。
“他不得不来,”霍光笑着说道:“被大理军逼到走投无路了。”
“嗯,这么说,李敢算是立下一功?”
刘彻看到霍光就象看到霍去病一样,倍感亲切,这时候竟然开起了小玩笑。
“这一功,只怕他不敢要……”霍光露出苦笑。
“嗯?为何?”
“他的军队一直在后边追击,此刻也到了叙水。”
“什么?”刘彻一惊,随则哈哈大笑,“看来自寻死路的不止是刘璊啊。李敢也活腻了!”
大理军越过国境,这与入侵何异?
正愁着怎样找攻打大理国的借口呢,大理军自己送上来。
因此,他并不因此而恼怒,反而十分高兴,微一沉吟,笑着说道:“他们既然来了,我们总要表示一下!”
此话说话,脸色一变,大声说道:“着令符县兵营,立即南下,切断大理军的后路;着令汉阳兵营,即日向东,迎击敌人。”
霍光轻声提醒道:“皇上,两个兵营只有一千人。”
刘彻看了霍光一眼,叹息着说道:“敢于直言,很好,霍光啊,自从你兄长去世之后,朕已不知多久没见到敢于说真话的人了。”
霍去病死亡,卫青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现在他身边的刘屈牦、江充只会选好听的等方面来说,唯一敢于直誎的,寥寥无几。
人才难得啊。
刘彻看着霍光,从他的身影中捕捉着霍去病的影子,真是越看越多的感概,越看越喜欢。
于是,他按耐下性子,当起了导师,说道:“对,只有一千人,但大理军敢动手吗?他不敢。”
霍光恍然大悟,“不用真打,只要我们的人到达,他们会立即退兵?”
“对,这一千人身后站百万大军呢,这一点,想必李敢非常清楚。”
“那我们只需吓阻?”
“还要表明态度,”刘彻欢快的笑了,“冒然入侵我的领土,这笔帐,迟早要算上一算。”
这一点,才是他主要的目的。
这时,远在夜郎的李敢也收到了消息。
“什么?进入了汉国境内?”李敢于坐位上一站而起,惶急间甚至把身前的桌子也掀翻了,不过他顾不上这些细节,而是大声叫道:“快,快让他们退兵!”
赵破奴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