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舒在北阁院子里七拐八藏地躲着人,好在如今是白天,醉香阁的人还不算多,北阁的客人自然更少,偶尔撞上一两个,她头一低,往一旁躲开,好在她如今身上外面穿的是她在屋子里随意找的一件能穿料子又不算好的衣裳,不仔细看估计能把她看成一般的丫鬟。
她头上原本的首饰也基本上都在怀里揣着,头发随意扎着,没有飞柳和寻柳在,也实在不会那些复杂的发髻。
至于自己跑掉后的动静,基本上没有,这也是她还在外面大摇大摆晃荡找出路的原因,念秋说的那些话她是不太相信的,可人毕竟是来救自己的,她也不好妄加揣测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可能更好些,虽然是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里。
“咔嚓”一声,带雪的枯枝被踩得支离破碎,急切的脚步声并未因此停留,渐去渐远。
念秋冷着脸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心情不由得有些糟糕,不过她也不敢大肆宣扬,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关押谢云舒房间的钥匙是她偷偷拿到的,还在她身上,这时候声张查起来自己脱不了身,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放了谢云舒,无论李妈妈还是琴奴那儿她都讨不了好。
想到这儿她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什么,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转身朝来的方向走了回去。
不一会儿,整个北阁躁动起来,醉香阁私下蓄养的打手拿着木棍三五结群,在各处搜罗起来,说是有姑娘从禁房逃了出来,奉李妈妈的命令把人找出来。
“烦死人了,不就丢了一个小蹄子嘛,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听说那蹄子和琴奴有关~”
“哦~难怪李妈妈这么上心,呵!”
“不过也奇怪了,那小蹄子好好关在禁房,怎么逃出来了?”
“谁知道呢,我问过了,说是不知道谁给开的锁,也不知跑了多久,还是念秋偶然路过,才发现里面人不见了,这才通知了李妈妈。”
“这样呀!”
谢云舒躲在一个隐蔽的角落,听得来往人的八卦吐槽,心里暗暗有些着急,虽然料到念秋不会立刻声张,但在人回过神来之前还没找到离开的方法,确实有些麻烦,让她一度有些后悔刚才就这么将人甩开了。
脚步声和谈笑声愈来愈远,谢云舒没听到动静,这才小心探头往四周看去。
“姑娘就这么跑出来,惹了这么大动静,却是为何?”
娇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将忐忑不安的谢云舒吓了一跳,差点没叫出声,不过这声音,略微耳熟呀!
她寻声扭头,果然,是那个叫‘玉娇’的女子,身穿大红色齐胸半露娇乳的娟丝绣花长裙,外搭一身薄衫,这大冷天也不怕冻着自己。
“自然是为了离开这儿。”谢云舒看清人,便没了被抓包的觉悟,大大方方地说道,“但我不认路。”说完无奈地耸耸肩,表情无辜!
这番举止言谈看的面前人一愣,复又嫣然浅笑,“既然如此,不如奴家替姑娘引路。”
“这样,不好吧?”
听到对方要带自己出去,谢云舒下意识假笑拒绝,她还记得对方说过,在这个地方能活下来的人,都不可信。
玉娇“呵呵”笑了两声,见她拒绝,也不恼,转身似乎打算就这么离开,“姑娘可想好了,这醉香阁豢养的打手,找人的功夫可是不弱,现下是还没找过来,姑娘才可逍遥自在,一旦找来,可是插翅难逃,不妨告诉姑娘,自奴家到这北阁至今日,还没有人能从这儿无声无息地逃出去。”
没有人能无声无息地逃出去吗?谢云舒对此话半信半疑,但有一点她倒是清楚,一旦那些打手找过来,自己怕真的不好脱身,这鬼地方确实有些不好跑路,院门处都有人看着,她也是寻个空隙进出的,如今一戒严,怕是更不好出入了。
想罢她嘴角一抿,眼珠咕溜溜转了一圈,跟了上去。
玉娇在前面走着,后面的动静入耳,又往身后轻轻一瞥,见人低着头乖乖跟在后面,轻轻一笑,信步往东边走去。
有玉娇在前面顶着,一路上确实轻松不少,即使迎面三四个彪形大汉走过来四处寻看,被她搔首弄姿,几句话就打发过去了。
“这是谁?”
“新来伺候的,怎么?看上了,这可不行,她还得陪奴家出门买胭脂呢!”
“走吧。”打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挥手便离开了。
谢云舒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脸色微黄,衣裳单薄,好在前面就是门口,只要一出门,就好办了,不枉她被人按着头一通折腾,又换上一身单薄粗糙的衣裳,冷死人了。
醉香阁后门,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前,门两边各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手里拿捏着一根碗口大的木棍,立在地上,与人齐高。
玉娇带人出了门,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马鞭,车子便悠悠地往街上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谢云舒掀开青缎的窗帘往外看,天气太冷,外面街道上来往的人也不多,想起上次出门的热闹,总觉得恍如隔世。
“姑娘要去哪儿?如若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奴家带你去个地方。”玉娇说道,顺手倒了两杯热乎乎的茶,一杯递到谢云舒面前。
“我……”谢云舒挠了挠蓬松散乱的头发,自己好像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身份,确实好像‘无处可去’,但她也不想去一个陌生不熟的地方,“你把我放在街上,我自己去找个亲戚投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