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从地榻上起身,走到临街的窗前,隔窗朝外望去。
天如倒扣的锅底,漆黑如墨,街道上早已空无一人。
推开窗,寒风夹杂着些许雪粒吹拂在脸上,带来了入骨的寒意。我才惊觉,原来又到了一年的深冬。
凤国的冬天虽然也会下雪,但积雪难存,一个白天的光景也就化净了,所以凤国的冬天不并难熬。可是我七岁那年的冬天,雪似乎下的特别大,积在街上几日不化。
就在那个冬天,我被狠心的亲生爹娘卖进了凤都城里的一家南风馆中。
南风馆的馆主托着我的下巴,打量了半天,脸上露出了贪婪的喜悦,“好啊,就凭你这一身天生的媚骨,这一双撩人的狐眼,好好调教上个几年,我保证你一定能成为这桐城南风馆里最红的头牌。
他看了看我卖身契上写着的生辰八字,低了头,掐着手指算了半天,“我算着你这八字五行缺水,老话儿说,缺什么就补什么,所以从今儿起,你就叫淼淼吧。”
馆主第二日便请来桐城里最好的师傅教我习字,教我歌舞。他还亲自下场教授我魅惑人的各种手段和技巧。
虽然当时我只有七岁,但我明白学习这些意味着什么。于是我拼命抗争着这一切,换来的却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和一次又一次的饥寒交迫。
有一次我又被打了个半死,馆主看着我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怒斥道:“我知道你内心里不想做这一行。你去问问,做这一行的又有哪一个是甘心堕落于风尘之中?可是不甘心又怎样?你看看你,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有什么资格来选择做不做?”
他的话是极冷极刻薄的,但在那一刻却让我顿悟……
几年后,我凭着一支彩缎舞名动都城。
每天都有很多人特地赶来看我跳舞,馆主因此也赚得盆丰钵满,每日数钱数到手发软。
我曾以为我的人生会和馆里的其他人一样,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迎来送往与强颜欢笑中度过。
用短暂的青春、美貌和技艺去换取足够多的金钱,以期望在容颜老去时,可以用这些金钱换取自己的自由之身。
直到那天,我遇到了命中贵人——我的师父。
那天是我第一次单独见客。那个客人非常有钱,出手也是极为大方,所以他在我们馆中很出名,但同样出名的是他折磨人的手段,我曾亲眼看到过被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样子。
所以当师父一剑刺死那个客人时,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失措,也没有尖叫躲藏,反而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我的这种反常表现引起了她的好奇,她用剑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喂,你小子不害怕吗?”
我摇摇头,老实回答:“不怕。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是活该。”
她放下剑,爽朗地笑了,“你小子够胆量,我很喜欢。”
她又俯下身,仔细打量着我,又用手抚着我的头顶,叹道:“难得你有这么一双妩媚却清澈的眼睛,我看你的根骨极好,是学剑术和轻功的好材料,呆在这样腌臜的地方实在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