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凝的人领命而去,康王和乔雨润,阴冷地注视着那人的背影,康王对乔雨润使了个眼色,乔雨润不动声色点了下头,便要退下。
太史阑忽然道:“此案也和西局乔大人有关联,请章大司空对此有所安排。”
“太史阑你是要血口喷人吗?”乔雨润站定,冷笑。
“太史同知。”章凝和颜悦色地道,“这话不能轻易说,是有人状告西局吗?状纸如何说?”
“是,”太史阑一点头,“龙莽岭残余盗匪,状告西局指挥使乔雨润,为虎作伥,杀人灭口。”
她只说了这两句,便闭嘴,章凝更加眉开眼笑地道,“啊,那就是有嫌疑了,按照律令,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西局知法犯法更罪加一等,此刻虽然还没查实,但乔指挥使身有嫌疑,理当暂停西局指挥使之职。老夫觉得,暂停不必了,但是乔指挥使最近不宜再回西局,并指挥西局诸般事务,西局可暂由西凌总督府代管,待乔大人洗清冤屈后,自当官复原职。”
他巴拉巴拉说完,也不管康王和乔雨润什么脸色。
乔雨润咬着下唇,一声不出,章凝每句话都扯出朝廷律令,她无法反驳,她也可以不买章凝的帐,但最起码,她现在是无法正大光明的离开,去安排堵截章凝派往朝廷报信的人。
她心中暗骂——章凝这老家伙也确实狠,寻常人遇见这样的事,好歹也要等进了府,找了人,自己慢慢斟酌写奏章,再往朝廷报,哪有他这样的,站在这里就把事情决定了,自己一步不挪窝,连奏章也不亲自写,摆明是这老家伙明知其余人限制不住康王和她,这是要亲自监视了。
“就这样吧,回府再说。”章凝捋捋胡子,“董总督,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为殿下安全计,老夫建议你立即行文上府大营,请他们调派一营兵力前来守卫,本来老夫应该同殿下一起住在你总督府,现在老夫即将主审此案,殿下却要回避,老夫已经不适合再和殿下一起住在你府中,这样吧,”他转向太史阑,“昭阳府可有空屋,能否容纳老夫借住?”
“昭阳府之幸。”太史阑躬身。
“按例,请上府大营给昭阳府也加派人手,保护钦差安全。”
“是。”董旷瞧一眼脸色气得发白的康王,只好低声答应。
章凝又瞟一眼乔雨润,“乔大人停职期间,不宜再回西局,也不方便住在总督府,当然案情未定前,更不适合让你下狱委屈了你,不如就和老夫一起住在昭阳府吧,放心,你的安全,老夫保证,如何?”
乔雨润还能“如何”?老章每句话都卡在理上,她只能含笑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下官听凭章大司空安排。”
太史阑立在一边,眼神满意。
她本以为今日接了状纸后,也会有一番艰难应对,没想到老章这么给力,反应快捷,面面俱到,强硬而又委婉地迅速将康王和乔雨润给卡住了。
久经宦海的老鸟,果然不同凡响。
康王有心要发作,可是今日接状,众目睽睽,他和章凝结怨,也是众人所见,此刻反而不能有任何动作,否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要以示坦然,就必须“回避”。
他只能铁青着脸,冷冷一拂袖,转回自己轿中,大轿抬起,康王起驾。
一行人各怀鬼胎,同行一路,章凝先“亲自安排康王殿下入住并打点殿下起居。”在董旷为康王精心准备的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就风水、装饰、守卫、风向等等发表了一箩筐的看法,一直赖到上府大营接令赶来,才闭嘴告辞。
气得康王两眼发直——一路同行,也没见你老章这么关心我过!
章凝随即带着太史阑和乔雨润去昭阳府,更多的上府兵护卫住了这个队伍,太史阑有点不解,问:“大人,不知道您调上府兵护卫康王,是什么意思?”
章凝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好学很赞赏,低声道,“就算殿下得回避,但其实无论谁在此刻都不能干涉他的自由,所谓调上府兵保护,不过是为了不方便他们西局通信而已。”说完嘴角对着乔雨润一努。
太史阑点点头,章凝却又道:“你不错,有勇气,此举胆气,老夫自愧不如,只是……”
太史阑转头看他。
章凝却欲言又止,半晌苦笑道,“算了,老夫尽力吧。”
迎着太史阑澄澈平静的目光,他有些犹豫的转开头,心想还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却不知道康王得太后信重到什么程度,马上康王想必就有密信给太后,只要太后一阻拦,这案子只怕未必能审成。
却忽然听见太史阑清晰地问:“章大司空可是在担心太后那边?”
章凝霍然回首。
他眼神里泄露太多惊异,还有担忧,太史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老臣眼底,虽然难免宦海浮沉历练出的城府和狡黠,但看人时并无躲闪,一般坦荡。
太史阑想起容楚对这位大司空的评价,说他外表耿介,实则胸有城府,但忠心王事,绝无二心。
她相信容楚。
看到章凝眼底忧色,她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大司空入住我昭阳府,是太史阑的荣幸。”太史阑道,“我那里有个人,仰慕大司空良久,一直希望能见大司空一面。”
章凝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