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平静地看向钱肃乐。
钱肃乐此时,心中已经是百感交集。
受世人敬仰、受自己推崇的卧子先生,所谋之事竟与洪承畴想到了一块去。
虽然钱肃乐绝不相信陈子龙会与洪承畴同流合污,但至少陈子龙指使钱谦益密谋构陷吴争之事实,是躲不过去的。
钱肃乐在吴争目光的注视下,干涩地一抽嘴角,转问马士英问道:“马相以为,明日大朝时,该如何应对?”
马士英看了看吴争,答道:“自然是不能让宵小之辈得逞。”
钱肃乐起身抬手朝吴争一拱道:“请镇国公放心,钱某亦是做此想……告辞。”
不是钱肃乐出尔反尔,原本要陪吴争到天亮的,结果半夜食言要走。
而是钱肃乐心中悲苦,竭尽心力,要振兴宗室、收复河山,不想每每到关键时刻,事总不尽如人意。
自己从始至终防着吴争,不想吴争却是光明磊落,至今依旧一心抗清。
满心以为卧子先生等人是朝廷柱石,可事至今日,却正好相反,构陷、诋毁,这与当年阉党行为有何区别?
之前不是说,吴争宗室身份一旦确认,就拥立为帝吗?
陈子龙当着满朝文武,倡议拥立之时,就没有想过今日吗?
这样的做为,难道不会为之后君臣离隙埋下祸根吗?
他们难道就不想想,以吴争之实力,足以掀翻内阁,另起炉灶吗?
真将他逼反了,庆泰朝不用清军南下,灭亡就在旦夕之间。
钱肃乐有种想嚎哭的憋闷。
他想离开,赶去劝劝陈子龙,尽力化解二人之间的“误会”和矛盾。
然而吴争却道:“钱相且慢!”
钱肃乐茫然回头。
吴争轻哼道:“既然都不想让我继续谈下去,那就……如他们所愿吧!”
马士英一惊,“国公真要是被罢免了谈判主使的差事,怕是卧子先生会入了洪承畴布下的陷阱,这要是陷入被动,我朝数万将士伤亡换来的战果怕是毁于一旦啊。”星际之原力武士
马士英急道:“我都说了,这是权宜之计……。”
吴争一抬手,阻止了马士英自辩,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方才只是开个玩笑,不必介意……只是你确实也不合适,这一嘛,与清廷议和,这本就受人瞩目,若是正人谈下协议,那还好说,若你……瓜田李下,必受人非议。”
马士英脸色有些黯然。
“这二嘛,马相声名……咳,确实不适合主使,代表朝廷与清廷和议。”
吴争直言不讳的话,让马士英非常尴尬,不过以他的玲珑心思,自然体会出吴争对他的罩护,这事真要让他谈成了,没人会说好,反而会猜疑自己与清廷有没有勾连,甚至会诋毁他是不是出卖了朝廷的利益。
所以,马士英虽然尴尬,但心里还是感激吴争的。
钱肃乐古怪地看着吴争,他心里确实有些诧异,面前这小子从来都是张扬跋扈,说他不可一世是过了,但言行放肆的评语绝不为过,何时有了这番细腻的心思?
“那这么说来,怕是很难找出一个合适人选了。”钱肃乐摇摇头道。
“有!”吴争抽着嘴角说道。
“何人?”
“张国维!”
钱肃乐一愣,随即恍然,“妙!张公确实是最合适不过了。”
张国维是个老好人,从来不与人脸红耳赤,可他对朝廷的忠心不容置疑。
以他在驿亭殉国的壮举,不管怎么谈下这停战协议,也不会有人去质疑他的忠诚。
最关键的是张国维够“圆滑”,老好人嘛,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谁都不轻易得罪。
正适合与洪承畴纠缠。
“不过我怕张公未必是洪承畴的对手。”吴争思忖道,“还得给他配个副手。”
钱肃乐微笑道:“这副手怕是唯张苍水莫属了。”
吴争闻言大笑道:“钱相果然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肃乐渐渐收敛了笑容,突然轻叹道:“你若秉承初心,你我自然可走到一处去……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