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肃乐正容道:“你说得没错,就因为陛下姓朱。天下人心在明,你抢不得,也抢不到,与其事败之后遗臭万年,何不选一条让自己青史留贤名之路呢?”
吴争没好气地道:“钱相多虑了,我这不是已经拥立他为帝了吗?连他要留周思敏在京为质,我都当缩头乌龟了,你还想要我怎滴?”
“留镇国公如夫人在京,确实是为质,可这是常例,你错怪了陛下。”
“是个人都这么说,这话今日我听多了。可真要问我的意思,我,不,乐,意!”
“君王要巩固皇权,就得对麾下领兵诸将有制约的手段,你不能因此而怪陛下。”
“行,我认了。若钱相没有别的事,请回吧。”
钱肃乐不为吴争逐客令所动,他正事还没说呢。
钱肃乐眼中有着一份担忧,他还想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来化解吴争心中的戾气。
“吴争……贤婿,你可知道,天下何以姓朱?”
“君权神授呗。”吴争没好气地说道。
“错!谬论!”钱肃乐坚决地不定道,“那只是哄骗市井走卒的谎话。”
吴争不禁有些好奇起来,看着钱肃乐问道:“还请岳父大人赐教。”
“天下归属,在于四个字……人心向背!”钱肃乐老神在在地说道。
“切,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有点新鲜的吗?”吴争嗤鼻道,“若是没有我与兴国公收复应天府,朝廷此时还在平岗山寨苟安呢,你倒是去和鞑子说说人心向背啊?没准福临那小子受岳父大人大义所感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呢?”
钱肃乐先是惊愕,而后勃然大怒,骂道:“小子,识得尊老敬贤乎?”
吴争这暴脾气,一点就着,可看着钱肃乐那颤抖的胡子,终究是泄了气,揖身道:“小子无状,还请岳父大人继续赐教。”
钱肃乐这才缓和了语气,不过还是冷哼了一声,道:“你一个区区秀才,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老夫可是崇祯十年进士。进士,懂不懂?”纸扎人
“放屁。”钱肃乐大骂道,“我女儿未过门,怎能说改嫁,那叫另择良婿!”
吴争差点没被这话给噎死,怒目瞪视钱肃乐,“果然是人老成精!”
“小子,你别不爱听,你若做个忠臣,就算是个小百户,钱某绝不嫌弃,可你若是要反,钱家绝不贪图权贵。”
吴争大怒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钱相请便!”
钱肃乐霍地起身,一拱手道:“告辞!”
可才走两步,钱肃乐叹息着又回来了,“钱某还未说起正事。”
吴争心中一阵失望,这样都逼不走钱肃乐。
吴争不想再阻挠,默默地看着钱肃乐。
钱肃乐几次要开口,又闭上了。
好半晌,他一跺脚道:“杭州、嘉兴、松江三府的夏秋两季赋税,你得交还朝廷。”
吴争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听到居然是这事,也一下跳了起来,皇帝娃儿这是要釜底抽薪啊。
“钱相,钱大人,岳父大人……做人得凭良心不是?从绍兴府到现在,朝廷可给过吴争军饷?这三府之地的赋税,可有一文落入吴争口袋?”说到此处,吴争指着钱肃乐鼻子道,“当初可是钱大人自己应承的,三府之地的赋税折算成饷银供养大军,虽说没有立下字据,可要寻出人证不难,张公、张苍水等,皆可作证。怎么,你还想食言而肥?”
钱严肃老脸有些红,“镇国公见谅,事是这么个事,可今日不同往时,那时是长平公主监国,她也点了头的。而今日,太子已经登基为帝,这赋税权岂能流落在外臣手中?”
吴争倒吸一口气,突然嘿嘿怪笑道:“我总算是想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但凡居高位者想食言而肥、撒泼儿抵赖,总能找到一些官面堂皇的借口由头,口中振振有词,实则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