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廷的“善意”,对于朝廷而言,与其答应下来最后做不到,不如直接拒绝,方可保留一张所谓的颜面。
仅此而已。
可王之仁的诉求与朝廷不同,他需要这支“叛军”回来。
王之仁望着东北方向,呐呐自语道:“我的亲侄喂……你可要将儿郎们给你叔带回来,没有这支水师,你叔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喽。”
这话没错,如今陈子龙在京城新征三万新军,掌控在朝廷手中的军队已达四万人。
王之仁的二营水师都在还好说,毕竟是老兵,毕竟是水师。
可若真丧失了一半人,那王之仁的话语权损失的可不止一半。
最关键的是,与吴争分道扬镳之后,王之仁没了吴争对他的支持,这样力量就更显得单薄。
所以,只要这支军队能回来,哪怕是被朝廷定性为“叛军”,王之仁其实都不怕。
关键是,军队还能回来吗?
这个时候,王之仁开始后悔放弃吴争拥立朱慈烺了。
说好的王爵,一拖再拖迟迟不肯册封。
这不是明摆着撒赖吗?
可往日守望相助的“战友”却已离隙。
这笔帐一算,确实亏大发了。
王之仁老泪横流,此时若没有与吴争闹掰,何至于此啊?
……。
陈秉申佝偻着身躯,虽然陈家依旧富裕,但今非昔比。
甚至在乡邻的鄙夷和嗤笑目光下,陈秉申不得不选择搬离始宁镇。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逃离。
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五年前,他的一个错误决定。
如今的始宁镇,出了个英雄。
万众瞩目的英雄,挽大厦于将倾、力挽狂澜的英雄。
哪怕曾经在小时候与吴争打架斗殴,打输了的人们,哪怕是曾经被吴争、沈致远几个恶小,挑衅、滋事踢过屁股、刮光了眉毛的人们,都一致地认为始宁镇出了个大英雄。
能杀鞑子的就是英雄。
能杀很多鞑子的自然是大英雄。
百姓们衡量一个大英雄的标准,就这么简单。
可天下真理,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复杂的,大都是经过雕琢的谬理。
在这种异口同声的舆论下。
于是,就算吴争根本没有授意打压陈家,甚至都已经将这家遗忘了的时候,百姓们却自发地鄙夷和嗤笑起陈家、孤立起陈家,在百姓看来,敢辱没他们心目中的英雄,那就是对立面,那就是敌人,非黑即白,没有对错,只有阵营。
陈家在始宁镇,乃至绍兴府,就成了一坨臭狗屎。
到拿着银子,都被酒肆小二赶出来时,当就算将女儿许配给往日连眼角都不屑一顾的落榜秀才,也遭到拒绝,反被人不屑一顾时,陈家,真的已经在始宁镇待不下去了。
陈秉申只能举家搬迁。
可这一阴影,深深地刻在了陈秉申的心里,那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陈秉申老了,他再也不想去冒险搏一搏。
女儿的偏执让陈秉申不寒而栗。
他无法想象,真的无法想象,女儿这次做为,如果明军胜了,陈家将面临怎样的灭顶之灾。
他甚至可以肯定,就算是清军胜了,恐怕愤怒的百姓也会将陈家砸得连块骨头渣子都没有。
陈秉申想要老婆、儿子活着,想让陈家的香火延续。
他尾随着自己的女儿,远远地看着陈子玲进入了曾经是大明府衙、现在成了敌酋临时行辕的房子时,陈秉申跺了跺脚,转头而去。
……。
多铎,这两年里心中一直渴望着与吴争一战。
堂堂正正地赢吴争,以报三年前一足之仇。
可嘴上说“堂堂正正”,身体却很诚实。
这就是差距,与少年吴争的差距。
结果,最重要。
手段?胜利者是可以不受指责的。
就象清廷编撰的史书中,大明朝是如此的腐朽不堪一样。
无可指责!
赢,是一切的,一切。
多铎立即下令,由博洛率三千精锐由北溪向嵊县与新昌交界处穿插,然后沿会稽山向北直取绍兴城。
一座雅致小院,雕栏九曲桥边,八角石亭中。
陈子玲半侧着身子,依着亭柱,往池中抛散着鱼食。
她的脸上有笑,嘴里说着,“吴争,这次你总该……死了吧?”
可她的眼睛里,有一滴泪水滴落,砸在池水中,激起一圈涟漪,瞬间不见。
泪水,有很多中。
欢喜的泪,悲伤的泪,酸楚的泪,激动的泪……。
但有一种,终究是不常见的——鳄鱼的泪!
……。
吴争不知道,自己会伤了一个女人的心。
不知道伤一个女人心的后果会如此的严重。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差点就成了自己岳父的陈老爷陈秉申,吴争额头的冷汗,在滴落。
这怪不了吴争。
就算是当地土著,怕也无法知晓这种被人秘而不宣的通道。
哪怕后世需要用放大镜来观看的军事地图上,也无法标注出象这种荒芜迹处的通道。
说它是通道,确实是夸张了点,这世上会有一种通道,需要从悬崖用绳索吊、需要趟着河水、穿过茂密树林的通道吗?
可,路终究是人走出来的!
鞑子虽不善水,可他们能胜任这条路。
吴争恼怒到不知道该是一刀斩下这颗衰老的头颅,还是该将他五马分尸,才能消除自己心中的恨。
这老狗来得太慢了,从宁波到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