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尔哈朗看来,这支叛军更象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济尔哈朗更没有权力对自己的地盘上来一场坚壁清野,这样,怕是他济尔哈朗会死得比叛军更早。
可如果不坚壁清野,叛军就能从富饶的各府、各县轻易得到粮食,甚至从城中得到各种军械补给。
难不难,可真难死哈朗老哥了。
但,现在开始,不一样了。
济尔哈朗敏锐地感觉到,不一样了。
他发觉叛军不再进攻沿路的县城。
他将叛军这十来天忽北忽南、忽东忽西的复杂路线连起线来,发觉了一个无法掩盖的事实,那就是叛军的整体方向是在向东南。
特别是叛军到了如皋之后,再度转向东南。
这个发现,让济尔哈朗判断叛军还是希望活着的,因为东南是,大海。
只是济尔哈朗还在犹豫,如果把大军全部投入到围剿中,万一自己判断错误,就会使得这支叛军脱离清军的追击。
由此海阔天空,甚至可能真向北方扑去。
这支深入腹地的叛军,最后结局是早已肯定的,但造成的危害和损失却是无法确定的。
济尔哈朗还不想为这支叛军陪葬。
此时清廷的旨意到来,逼得济尔哈朗只能孤注一掷。
他将叛军行军的整体方向标注出来,进行延伸。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只有一个——海门。
济尔哈朗迅速下令,江心岛清军全军出击,直扑海门进行阻击。
……。
含凉殿。
君臣六人正在奏对。
内阁四人,和御史台王翊。
朱慈烺手里抖动着杭州府传来的急报,“敌酋多铎大举进攻绍兴、金华两府,镇国公传来急报,请求朝廷派兵增援,诸爱卿可有应对之策?”
陈子龙当即答道:“清廷出尔反尔,毁诺重启兵戈,是可忍孰不可忍。臣以为当令兴国公水师、镇江府守军小心戒备北岸清军来攻,同时派一支劲旅南下支援杭州府。”
朱慈烺神色不动,不置可否,他扫了其余四人,问道:“三位爱卿可赞同首辅所言?”
钱谦益看了一眼陈子龙,心中叹了一声,这书呆子。
他起身道:“臣以为首辅之言不妥。镇国公在杭州府有四卫共计四万大军,敌酋多铎来犯之敌也仅四万人,而多铎之前更是败于镇国公之手,不管怎么说,镇国公自保应该无虞。况且,既然双方已经开战,京畿重地,安危更重要。首辅所言,令兴国公水师、镇江府守军小心戒备北岸清军来攻,臣赞同,但派兵前往杭州府……就不必了。”
钱肃乐起身道:“臣以为首辅所言才是老成谋国之言。敌酋多铎蓄意来犯,自然是经过时日准备的,如今北岸清军正在围剿水师叛军,想来是没有精力渡江进攻的。陛下,当派援军南下,万一绍兴、金华有不测,唇亡齿寒哪!”
都御史王翊道:“臣也赞同派援军南下。”
徐孚远看了一眼陈子龙,也起身道:“臣赞同首辅之策。”
四比一,钱谦益却丝毫不慌张。
他很自信地陈述道:“诸公显然是过虑了,镇国公手下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我听说不久前还将四卫命名为北伐军,其意图无非是想与朝廷辖下军队区别开来,这事若在非战时期,可定谋逆罪。陛下胸襟宽广,没有加罪于镇国公,可此时派兵增援,就没有必要了吧?”
陈子龙蹩眉斥道:“荒唐。只要吴争还是我朝镇国公,绍兴、金华两府还是我朝的疆土,遭遇强敌,朝廷岂能不救?就事论事,功过岂能混为一谈?钱尚书所言,偏颇了。”
钱谦益微笑不语,只是将目光投向朱慈烺。
“啪”地一声轻响,朱慈烺将折子拍在御案上,大声道:“援兵当然得派!不但要派,而且须派有力之一部。令都指挥使廖仲平挑选五千精锐之师,增援杭州府。”
众人起身拱手道:“陛下圣明!”
只有钱谦益嘴边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
果然,朱慈烺随后道:“钱尚书且留下,朕想听听钱庄筹办事宜,诸爱卿先退去吧。”
只有朱慈烺和钱谦益二人了。
朱慈烺把玩着御案上的玉镇纸道:“听钱尚书方才之言,看来对镇国公成见颇深啊?可在朕心里,镇国公劳苦功高,乃我朝栋梁、忠臣,朕视其为臂膀。钱尚书是不是过虑了?”
钱谦益躬身道:“镇国公是不是忠臣,臣无须评判,也无权评判,但镇国公所拥有的兵力和财力,已经威胁到了陛下,威胁到了皇权,做为陛下臣子,臣不得不大胆直言。”
“哦?”朱慈烺挑了挑眉毛道,“那依钱尚书之见,又该如何应对呢?大胆说就是,之前爱卿谏言收回商税、筹办钱庄的谏言,就甚合朕意嘛。”
钱谦益道:“绍兴、金华二府得失,与朝廷而言,也就是名声好听,这二府皆在镇国公掌控之中,甚至连赋税也不在朝廷征收范围之内,得之可喜,失之也不悲。”
说到这,钱谦益偷偷看了朱慈烺一眼,这话有些过,其实是钱谦益在试探朱慈烺的底线在哪。
做为要收复失地、重振大明的皇帝,怎么可能认同疆土得之可喜,失之也不悲的论调呢。
可朱慈烺脸色木然,看不出有任何喜怒哀乐。
于是钱谦益放胆道:“多铎大举进攻绍兴、金华,吴争自然须全力以赴,依臣看,多铎想以四万人马,要占领绍兴、金华两府,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