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清军在连丢十二府的背景下,想让军心不涣散,太难了。
特别是一个亲王死在了绍兴府,这对于士气更是雪上加霜。
多尔衮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滞留黄河边,死活不渡河,其用意只有一个,就是威慑。
济尔哈朗得知这情况之后,就明白自己可能被坑了。
如今的义兴朝,可不象是弘光朝。
至少君臣上下都在齐心协力地抵抗。
突破江防就已经这么困难了,何况是攻一个有三万守军的坚城?
当然济尔哈朗不是惧战,如果给他两、三个月的从容部署时间,他还是自信能有成算的。
但现在不同,短时间内,以并无明显优势的兵力,攻一座军心未失的坚城,这几乎是没有达成的可能。
明知这一点,济尔哈朗也无法罢战。
兵力都压上去了,总不能撤兵吧?
这一撤,白白损失了一万多兵力不说,清廷刚捡起来的面子,就被他丢了。
那么,接下来的事就很清晰了,停战、召回、述职、罢官一条龙。
赋闲是轻的,搞不好被多尔衮落井下石,那就老命不保了。
济尔哈朗只能拼一把,压上了这一万八旗兵。
此时济尔哈朗心中还是有些把握的。
八旗兵在此时的士气和战力都远胜于明军,况且应天府神策、太平二门外,已经有二万清军攻了三天了,加上谭泰在钟阜、金川二门的助攻。
济尔哈朗觉得如果运气好,说不定真能攻破神策、太平二门,哪怕是一门,只要攻进去,事就成了,至少这样回京时,能向朝廷交待了。
一万八旗兵生力军的加入,加上济尔哈朗渡江至龙潭亲自指挥。
应天府守军遭受了巨大的、不堪随的压力。
济尔哈朗严令,但凡畏战不登者,就地斩杀,这使得原本还心神不定的清军作出了拼死状的进攻。
神策、太平二门及周边十里的城墙上,皆是双方交战的士兵。
激战一日,至天晚收兵时,廖仲平的京卫伤亡已经超过五千人,这个数字超过了之前三日攻防战的伤亡。
可以想到,这一日激战的残酷。
廖仲平已经感觉到这样下去肯定是收不住了,他连夜向朱慈烺进谏,请皇帝下旨,诏镇国公来援。
可朱慈烺拒绝了,不是他此时还不想下旨,而是他与吴争已经有了约定。
事实上,从那天君臣奏对之后,吴争已经得到了朱慈烺的默许,可以率军入京增援。
可这事,朱慈烺无法向廖仲平和群臣说明,他也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四天,吴争怎么还不派兵来援?
眼下也只能靠自己了,朱慈烺随即下旨,开始连夜在城中征召壮丁助明军守城。
其实之前,已经征召过一次,只是那次的征召相对较为宽松,只征十五至三十五岁的男丁,且孤寡者不征,之前有家人阵亡者不征,有兄弟者征兄不征弟。
可现在,这限度开始扩大至极处了,凡十三岁至四十五岁男丁,皆在征召之列。
一个夜里,征召起义士六万人,向四门急援。
而清军方面,这一日的攻城,伤亡也不比明军小。
但八旗兵没有伤亡,济尔哈朗虽然调来这一万八旗兵,但还在犹豫是不是将八旗真的派上战场。
所谓刀枪无眼,济尔哈朗担心八旗军伤亡太大,无法向朝廷交差。
可这一日激战下来,清军也一样随不起象今日一般的伤亡。
所以,济尔哈朗决定孤注一掷,以绝对的优势兵力,对应天府发起全力一击。
他派人连夜知会谭泰,明日辰时初,四门同时发起总攻。
次日凌晨,天色还未亮起时,清军攻城。
在一开始,济尔哈朗就在神策门用上了八旗的重甲兵。
一百重甲兵,在济尔哈朗运来的六门红衣大炮(清讳夷)的支援和三千清军弓弩手的掩护下先登。
这批重甲兵,确实打乱了神策门的明军防守。
清军火炮和抵近射击的弓弩,极大地压制了城墙上守军的抵抗力度。
之前所用的大部分防御手段失去了效果。
神策门守军和义士的伤亡迅速增加,一个时辰之后,清军重甲兵至少有六成在井阑、登城车的辅助下登上城墙。
接下来,守军就如同被屠杀一般。
重甲兵几乎是所向披靡,他们几乎不以挥刀砍杀为目的,只是致力于冲撞,明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无效防御。
城墙上本就拥挤,重甲冲撞之下,无数的明军被撞下城墙。
好在城下明军源源不断地涌上来递补,城墙上就象是一座绞肉机,无休止地吞噬着生命,可人力终究有尽时,此时,八旗军的总攻已经开始了。
济尔哈朗早有预案,在看到重甲兵登上城墙那一刻,他便下令总攻,并以红衣大炮集中轰击城门。
仅半个时辰,城门被火炮轰开一个大洞。
济尔哈朗立即下令余部对城门发起冲锋。
城门随即被清军攻占,城墙上的守军已经陷入上下两面夹击。
城下的守军,陷入了苦战。
然,在这种极端不利的情况下,明军和百姓依旧死战不退。
他们依仗着民居和建筑与清军周旋。
此战一直持续到午后,城墙上的守军先被清军歼灭,而后城下抵抗的明军也渐渐死绝。
神策门六千守军及一万征召的壮丁,大半天的功夫,几乎全军覆没,幸存者不足一成。
当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