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银子?方怡瞬间明白了赵立秋的心思,有些意外又有些意料之中。从他们第一年来城里做小买卖的时候,方怡就发现了赵立秋的经商头脑,不只是偶尔想出的主意上,还有在卖东西时的机灵劲儿,连买一赠一都是他自己先想出来的,而且他总能让买家心甘情愿的买更多的东西,最让方怡佩服的,是赵立秋对客人几乎过目不忘的本事,每一位客人只要从他手里买过一次东西,再来的时候,他总能一眼就分辨出来,一开口便能将那位客人哄得熨熨帖帖,须知道,被人记住的感觉从来都是很美妙的。
赵立夏微微一愣之后,也随即明白了赵立秋的意思,心里一瞬间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懊恼,还要一分难以忽视的自责,他明白赵立秋会做出这个决定全是为了这个家。不然以他的聪明才智,即便比不上方辰和赵立年,三年之后还是有希望再考上举人的,他嘴里说的不想,可哪里会当真不想!
如今家里的收入大部分都靠方怡一个人在支撑,左穆教导他们几个,虽然从未提过束脩的事,但是他们逢年过节送上的礼物并不少,除了必备的各种吃食以外,还有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这些可都是要花不少钱的。虽然方怡从没说过,赵立夏却是知道家里这三年几乎是没怎么存到钱的。眼下赵立秋会有这样的决定,完全是为了方辰和赵立年的将来,须知,自古功名地位都是要钱财铺路的。
一如赵立夏了解赵立秋那般,赵立秋也同样深知自家大哥的秉性,此刻一看到他的神情便知道他想的什么,当即笑道:“大哥,我对诗词歌赋当真是没有太大的兴趣,更无心入仕,既然已经有辰辰和立年他们在,我又何必非要勉强自己去学不爱学的东西呢?”
赵立夏道:“你当真想清楚了?以你的聪明,三年之后未必不能考上举人,你还这般年轻。”
“大哥,我已经想明白了,其实我一早就有这样的念头了,只是从没提过。正如嫂子昨晚所说,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有一个人做到了,对这个家来说就足够了,辰辰立年聪颖过人,一心考圈名,光宗耀祖;立冬性子耿直憨厚,如今习武读书都没落下,将来要做什么由得他自己去选择;大哥你是一家之主,那我也要去做我擅长的事才好,比起读书考功名,我更爱学习算术之法,钻研经营之道。更何况,我们也确实需要更多的钱财,以备将来之需。”
赵立秋的这番话,言辞恳切,发自肺腑,并没有为自己所放弃的大好前途而惋惜,赵立夏也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心。方怡见状,这才笑道:“其实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当真下定了决心要去做那件事。所谓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以立秋你的聪明,不论做什么都不会差了去。只要那是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赵立秋用力点点头:“谢谢大哥,嫂子!”
很多事情,虽然前前后后会需要纠结许久,可真正下定决心,却只需要一刹那。从这一刻起,赵立秋的人生就已经发生了偏转,至于这偏转是对是错,是福是祸,无人可知。
也正是在这个清晨,跟方怡他们仅仅一墙之隔的赵立冬将自家哥哥嫂子们的一番谈话尽数听进耳中,记在心底,老实憨厚的少年也在这一刻有了自己的心事,也许在不远的将来,赵立冬的人生轨迹也会发生偏转。
……
另一边,齐大人脱下了那身整齐威严的官服,换上了便装,顷刻间,威仪的高官变成了俊美的书生,天庭饱满,面似白玉,一双剑眉似要飞入双鬓,黑亮的眼神采奕奕,直挺的鼻梁,单薄却有棱角的粉色薄唇,唇角微勾,整个脸部的线条都瞬间柔软了下来,再加上那一身做工精良的衣衫,端的好一位翩翩少年郎,真真是要让见着他的女子们脸飞红霞,男人们羡慕妒恨。
替齐大人更衣的是跟在他身边儿多年的书童家仆,虽然早已习惯了自家少爷换装后的巨大落差,心里却在期待着等会儿将会看到的情形,迄今为止,所有见过齐大人换装的人,都会在第一眼的时候露出惊讶意外的神情,更多的是目瞪口呆。
等到书童把玉佩挂上之后,齐大人接过家仆递过来的一柄纸扇,悠然踏出了房门。知府派来的守在门外的人听到开门的声音,正要躬身迎接,却在看到齐大人的装扮之后,齐齐愣住,张开的嘴甚至都忘了合上。跟在齐大人身后的书童微微低下头,唇角得意地翘了翘,看,来了吧!
齐大人见怪不怪,冲他们略微一颔首,抬腿就往外走,摆鹿鸣宴的地方他是知道的,走过去也不需要太多的功夫,更何况,他也想仔细看看这个幺妹口中甚觉欢喜的城。
……
方辰和赵立年赶到鹿鸣宴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中选的二十六位举人已经到了十六位,那些考场里的大人们也到了一些,不过都是职位比较低的,这会儿正在跟新近的举人们说着话,场面倒也其乐融融。方辰一进门就迅速看了一圈儿,没瞧见几位考官的身影,自然也没瞧见那位齐大人的,心里头的那点儿小期盼顿时落了空,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了,现在看不到,等会儿就能看到了!
赵立年可比方辰想得多,扫了一圈儿之后,他拉着方辰选了一个不太起眼的位置,这种鹿鸣宴的性质他一早就知道了,而他和方辰是绝对不可能现在就站队的,所以仰不起眼的位置最合适不过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