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方辰天还没亮就醒了,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赵立年,今儿便是殿试的日子了,若是没有之前那回事,他们两人现在应当一起起床,沐渣衣,吃过早饭后便前往宫外候着,可是如今,却只有他一个人出行,而赵立年只能在家中等他。
方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拢,这种情形又不是没有预料过,早在科考开始之前,他们两人就讨论过若是只有其中一人考上了会如何,当时他们商量的很好,不论谁考上了,都要好好的在官场打拼,等着三年后接应另一个,只是没想到世事无常,居然会出现这种始料未及的局面。
赵立年没多久也醒了,看到方辰正望着自己发呆,眼底是满满的悲伤和歉意,赵立年微微偏过头,只当没看到,翻身而起,又去推了推方辰:“还不快起来,回头该迟了!”
方辰眨了眨眼,收起了心中纷乱的思绪,眼下不是乱想的时候,赵立年因为他而落榜,他必须连同赵立年的那一份一起努力,这才没有平白辜负了赵立年的牺牲!
赵立秋和赵立冬几乎一宿没睡,不仅担心方辰今天的殿试,更担心赵立年的情绪,秦晓月前两天也回来了,听说了赵立年的成绩作废,当即转身去找熟识的翰林院里参与了阅卷的官员,还真让她把缘由给问了出来,回家来跟赵立秋和赵立冬一说,整个人都快要气炸了。赵立秋和赵立冬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心里头对赵立冬也就更加的担忧起来。
方辰沐渣衣出来之后,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过早饭后,方辰便要启程往皇宫那边走了,这一回倒是不用准备什么,只要人到就好了。临走时,方辰眼巴巴地看向赵立年,赵立年冲他一笑:“我就不送你过去了,有三哥三嫂陪着,应该没事。”
赵立秋揽着赵立年的肩,笑道:“我就在家陪立年,你们去吧,辰辰好好努力!”
方辰郑重地点头,转身毅然离去。
等人走远,赵立秋拉着赵立年回到院子里:“跟二哥说说,难受么?”
赵立年哭丧着脸:“二哥,换了你,你难受么?”
“我当然会难受,所以才想来安慰你,立年,你做的不错,这些天,委屈你了。”
听了这话,赵立年鼻子一酸,扑到赵立秋怀里大哭起来:“二哥,我不甘心,明明我都已经考上了,为什么他要突然出现,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来!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这般随心所欲!”
赵立秋轻轻拍着赵立年的后背,任由他哭了个痛快,能哭出来是好事,能骂对罪魁祸首更是好事!
等到赵立年哭得差不多了,赵立秋才道:“别去想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回答二哥,你恨辰辰吗?”
赵立年抬起头,两眼红彤彤:“为什么要恨辰辰?这又不是他的错。”
赵立秋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你能这么想,很好!”
“二哥,你怎会认为我会去恨辰辰?且不说这么多年,我早已将他当做是亲弟弟一般看待,就只说他的身世,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爹爹是蓄爷,他娘亲是宰相之女,他应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尽万千宠爱长大的天之骄子,可就因为那心胸狭隘的皇帝,他变成跟我们一样的农家孤儿,与我们一道吃苦受累,尝遍人间冷暖,时至今日,他都不曾怨恨过任何人,我又岂会去怨恨他?”
赵立秋欣慰点头:“辰辰自知身世之后,对我们的态度亲疏没有半分变化,他待我们如家人,我们自当永远是他的家人。发生这样的事,我知道你会怨会恨,但我不希望你沉迷怨恨之中,那个人是皇上,是当年令方国公和齐先生都无可奈何,只得默默吞下苦果的人,我们又能如何?想想方伯伯,方伯母,再想想大嫂和辰辰,把你心中的怨恨都驱逐出去,等三年后,我们再来一场,好不好?”
赵立年抬起手,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重重点头:“好!”
……
彼时,方辰已经同其他的贡生一道站在了宫门外,他们面前的这道宫门,又称为“龙门”,乃是众位大臣上朝所经之地,龙门正门常年紧闭,非皇上亲临不得开,就连一国之母的皇后,一生也只能在册封大典时走过一回。正门两旁是两道掖门,稍后他们将要从左边掖门入宫。
这些贡生中有不少是互相熟识的,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脸上隐约都带了几分傲气和得色,不过,能从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考中贡生,也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方贤弟,上次的事多有得罪,还望方贤弟莫要见怪呀!”
不算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辰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待看清身旁之人之后,也微微侧了身子略微颔首:“徐兄太多礼了,上次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徐文才轻笑道:“方贤弟年纪虽小,却惊才艳艳,又师从名师,想必平日里事情颇多,记不清这些小事也是正常,倒叫我捡了个便宜。”
方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当真记不清了,最近家中出了些事,实在是抱歉。”说完,又朝着徐文才鞠了鞠身。
徐文才忙托住方辰的手:“哎呀,明明是我的不是,怎的轮到贤弟给我鞠躬,我这人平日里就爱说笑,贤弟可别往心里去。”
到了这会儿,方辰也看出面前这位徐文才是个自来熟了,须知他们笼统才见了三回面,说不过五句话,这徐文才的言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