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琴音通过广播极力动员群众参与大型渡槽建设的时候,辛献则将注意力放在了选择人才和准备物资上面。
虽然作为县里的一把手,不能事必躬亲,但是,建设大型渡槽是在没有资金支持,没有设备、装备,甚至没有车辆、伙食的情况下开展的,许多事情还非得亲自过问和协调不可。县水利局局长说有水利人才推荐,他如获至宝,专门发了人才调动令。物资的多少,需要如何调配使用,他也已经亲自协调规划。
一切安排妥当后,辛献感觉整个人像绷得紧紧的弹簧。仅仅依靠解决群众温饱问题的一腔热血,依靠群众力量的认可和支持,能否真的能够成就大事,心中没有完全的把握,他感觉自己这根弹簧,不是用力地振作狠狠地射击,便是线断伤人闹出天大的笑话。
自从作出建设大型渡槽的决策后,同事和熟人见到辛献,都质疑那种决策的可行性。建设渡槽的材料,县里多少可以调配一些,渡槽设计的人才可以在全县水利部门物色,但所需要的工人呢?没有任何酬劳,甚至没有任何伙食,谁会主动来自找苦吃呢?
是啊,很多时候,莫说别人的质疑和笑话,就连辛献本人,自己都感觉像是痴人说梦,要当地村民自愿报名,还要自行解决伙食,谁会那么傻?有空他们不会多种些粮食,甚至就算赋闲在家里,也总比到工地来无偿地付出和劳动要强得多吧?
当辛献为大型渡槽建设的前景担忧的时候,琴音是在公社的广播里与观众互动起来。琴音将山区干旱的历史、现状,将国内红旗渠的榜样,以及临江县的财政困难等都讲清楚后,希望凡有疑问的群众,都可以通过来信反映,广播中会及时回复。
要知道此时的人们没有其他通讯方式,只能通过写信反映情况。琴音于是在公社广播站设立了专门的信箱,每天准时开箱,解决疑难。
辛献了解到琴音为渡槽建设设立专门信箱解决疑难后,也想了解多些群众的想法,便批示肯定了琴音的这项工作。同时,要求公社配合广播站,及时将群众的来信内容抄报县里。
但是,多少天过去了,没有一封群众来信。是群众没有疑问吗?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打算理会渡槽的建设?辛献心里更加没底,也更加不安。人民群众就是我们成就一切事业的可靠支持者,如果他们根本不理会,那将会一事无成。
还是放心不下,辛献想再次到村里调研,但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根本无法安排。不得已,他亲自打电话到公社,让琴音尽快到一些村里采访村民,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琴音受命,急匆匆地跑了一圈小山村、大亢村,又见到了村里的父老乡亲,还见到了原先的老农。所采访的这些人,几乎千篇一律地说,渡槽好,要支持。
琴音通过公社,将情况层层上报,终于到了辛献手上。辛献看着报来的采访结果,苦笑道:琴音啊琴音,你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怎么这会儿让你去搞个采访,结果就是“渡槽好,要支持”这么几个字?谁不知道渡槽好、要支持呀,我要的是群众是否做好了参与无偿劳动的准备,他们是否愿意?
来不及细细考究了,县委发出去的动员令是不能朝令夕改的。
自愿报名集合的日期越来越近了,集合的地点就设在大亢村。在集合日期未到来的时候,辛献偷偷地一个人,无数次地向着大亢村方向张望,究竟想张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这么大的工程,这么苛刻的施工要求,会有人来吗?会有人来吗?”
终于到了报名集合的日子。
辛献一大早便来到了大亢村,那个动员令里约定的集合地点。之所以选择这里集合,是因为这里宽阔,能容得下很多人,据说数千人都不成问题。
但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辛献呆呆地望着苍天,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像山藤一样将他缠绕,缠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时,远处走来一名年轻人,背着大斗笠,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精神抖擞的样子。辛献连忙走过去问道:“来报名的吗?”
年轻人答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
辛献有些失望。
年轻人看了看远处那几个负责报名登记的工作人员,问道:“你知道哪位是辛献辛书记吗?”
原来,年轻人就是县水利局局长推荐来的大学生。
辛献说,我就是。年轻人满腹怀疑地望着辛献:“你?县高官会直接在工地现场?”
辛献赶忙招呼着年轻人坐到路边的草地上,攀谈起来。让辛献欣喜和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名眉清目秀的小伙子,恰恰是当年为旱灾急死的老农的孙子,叫于安。
于安自小在大亢村长大,习惯了农村生活的艰苦,也目睹农业灌溉缺水的惨痛往事。爷爷因为大旱急死那年,他已经上中学了。于安家穷,但酷爱读书,他觉得爷爷就是担心大旱失收,影响他学习而急死的。后来更加努力学习,恢复高考那年,于安顺利考上了水利大学。毕业后便分配到县水利局担任技术员。
于安告诉辛献,他早就想解决山区人民世世代代未能解决的农田灌溉问题了,常常在工作闲余,独自一人跋山涉水,考察地形。他接到水利局通知的那天起,便踏遍了这一带的山山水水,还进行了必要的勘测和设计。
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