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证据都在这里,还请父亲定夺。”清秀的脸庞上神色平静从容依旧,顾白羽淡淡的说道。
将那一份状似事不关己的从容镇定落在尽数收在眼底,顾清韵在心里无端地对顾白羽更生出几分佩服。所谓“士别三日,定当刮目相待”,这许多年的未曾谋面,再度相见之时,顾白羽带给他的惊喜与佩服实在是越来越多。
当然,对于一向将顾白羽看作当年那个怯懦爱哭的小姑娘的顾清韵来说,此刻的他,更多的是放下了那颗始终悬着的、生怕她受人欺负的忧心。
眉头紧皱,顾延庚低头翻看着顾白羽递给他的证据,黑沉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那狂风暴雨似的愤怒在他那暴戾的眼眸中持续不断地翻滚涌动,最终,在看到那锦袋中躺着的一支金丝双蝶步摇时,猛烈的爆发出来。
“真是一群混账东西!”愤怒的拍桌而起,顾延庚狠狠地将手中的金丝步摇扔在地上。
金丝步摇应声落地,细细的簪柄瞬间断裂开来,碎片四下飞溅,只有那缀在蝶翼上的明珠流苏仍旧不知疲倦的摇摇摆摆。
“老爷息怒,您听妾身解释,这件事情一定是个误会……”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罗氏立刻从桃木太师椅中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想要拦阻顾延庚的怒气,却又手足无措的看着他望过来的冰冷目光。
“误会?!好啊,那你就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我送给你做周年纪念的金丝双蝶步摇,会出现在四处散播消息的人的手中?!”暴戾的眸子中带着残忍的血红,顾延庚恶狠狠地指着地上的断成两截的金丝步摇问道,抬手挥走罗氏想要上前拦阻她的双手,却毫不在意力道地将她掀翻在地。
“母亲,母亲您没事吧?”眼见着罗氏被顾延庚推到在地,顾白婉和顾白汐便立刻冲了上去,弯下身来想要扶起罗氏,却被顾延庚粗暴的出声制止:“谁敢扶一下,就给我一起跪着!”
顾延庚的厉声呵斥令顾白婉下意识地停住了手上的动作,虽然仅仅只有片刻的功夫,却让倚靠着她的力量支撑着身子的罗氏再度摔倒在地上,而顾白汐却没有任何迟疑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紧紧地抚着罗氏的半边身子,面无惧色的看着顾延庚。
“父亲,不管怎么样,母亲都是这十几年来风雨无阻地陪在您身边照顾您的人,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仅仅凭一支谁都可以拿走的金丝步摇,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判母亲的死刑,更何况长姐一向记恨我们抢占了本该属于她的顾家地位,她拿出来的东西,又有几分可信的程度?”
聪明如顾白汐,正因为清清楚楚地明白罗氏在顾延庚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既不说妻也不说妾,单单是将她这十几年来的诚心照顾提出来摆在顾延庚的面前,同时明明白白的戳破她们与顾白羽之间的暗潮涌动,好让顾延庚在潜意识中更加偏向于她们,即便不能得到顾延庚的完全信任,多少也能为她们自己争取一点搬回局面的时间。
“汐儿可是瞧清楚了,这些我‘拿出来的东西’上面,可都是有清州府衙和捕快的印信的,莫非汐儿你,是在质疑清州府衙的公平公正?”冷笑一声,重新坐回梨木太师椅上的顾白羽说完,便不甚在意的示意茶心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
“有官府捕快的印信又怎样?你刚刚也说了,因为你给清州府衙验尸,所以有几个捕快朋友,他们既是你的朋友,那他们给出的所谓的‘证据’,就更让我怀疑真假。”语气平稳而寸步不让,一向沉默于是非之外的顾白汐,此刻才真正展现出她那深藏不漏的心机重重。
“既然汐儿你怀疑陶太守的人品和清州府衙的公正性,那我也无话可说,只不过,”桃花明眸转向顾延庚,顾白羽继续说道:“父亲,就算别的东西都可以伪造,那支金丝双蝶步摇怕也是独一无二的吧?白羽觉得,依着父亲的眼光和财力,是绝对不会送什么轻易跟别人重复的廉价之物的。”
早就将那支金丝双蝶步摇调查的清清楚楚的顾白羽自然知道,那步摇是顾延庚特地托能工巧匠按照罗氏常挽的发髻样式制成的,于是特地将话点明,顾白羽的含义不言而喻。
“步摇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我说这支步摇是长姐特地偷走用来诬陷我们的呢?”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顾白汐扶着罗氏的手抓得更紧了三分。
“也是,像二娘这样完全不将父亲送她的首饰纪念物放在眼里的人,谁随便偷她拿她一件什么的,她想来也是不知道的。哪怕像我这样靠近主宅半步就会被仆役侍婢远远赶走的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偷一件的,是吧?”不甚在意地接口说道,顾白羽冷眼看着面色紧张的顾白汐,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她还是太嫩了一点儿。
“长姐你莫要挑拨离间,母亲向来对父亲给她的东西视若珍宝,又怎么会不放在眼里?”顾白羽的话音刚落,顾白汐的话便立刻接了上去。
强忍着心中的笑意,事先得了顾白羽叮嘱而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顾清韵看着伶牙俐齿的顾白汐,在心中默默地摇了摇头。
这个顾白汐虽然心机城府颇深,然而却置身于是非之外太久,空有一肚子害人计谋却没有太多的实际经验,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被顾白羽带入陷阱旁边而不自知地往下跳。
“那这支金丝双蝶步摇究竟是被人偷了你不知道,还是你监守自盗拿来找人散播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