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秦楚嫣那笑语嫣然的脸庞忽然变换了神色,心中有些诧异的顾白羽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被从纱幔外走进来的茶心所打断。
“茶心见过二位小姐,”按规矩施礼完毕,茶心走到顾白羽身边说道:“小姐,刚刚老爷传话过来,说是要一同去拜见程家老爷和夫人,让小姐您现在过去前厅那里。”
点点头,顾白羽知是程家父母要对自己这个“未来儿媳”过过眼,于是对着秦楚嫣与陶思语抱歉地笑了笑,便同茶心一起离开凉亭往前厅走去。
转过重重叠叠的回廊与青石小路,走在距离前厅不远处的假山石后的顾白羽和茶心,却忽然听到顾白婉压低了嗓音的不满之声。
“娘你怎么能这样?顾白汐是你亲生的,我也是你亲生的,凭什么就要为了顾白汐能许个好夫家而让我白白受委屈?”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汐儿的前途就是你的前途,你们姐妹是连在一起的。汐儿将来能到长安许个官宦人家,你便一定也能,那贾家的贾云裳便是汐儿入长安的一条路,你有什么忍不得的?”罗氏的话语中隐隐约约透着几分不耐烦,然而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仍旧耐着性子继续劝说道:“这话你对我说就行了,千万不要让你父亲和汐儿听到。”
“听到又怎么样?你瞧顾白汐那个样子,昨天居然相信茶心那个小贱婢的话,生怕我会阻拦她未来的富贵荣华,哪里就有一点儿亲生姐姐的样子?”语气中的不满更甚,想起昨日顾白汐对顾白羽说的那一声“谢谢”,顾白婉的心中就一阵烦闷。
“够了!越说你越脾气大,总是这样一副沉不住气的样子,怪不得总被顾白羽把便宜占去。有这抱怨的心思不如去学学汐儿,什么时候都比你沉得住气!”顾白婉抱怨的话令罗氏多少有些恼怒,明明白白地看着顾白羽在拿顾白婉开刀却阻拦不住地她,此刻将所有的担心和愤怒都转移到了身旁喋喋不休的顾白婉身上,内心暗恨她的不成气候。
罗氏的声厉色疾令顾白婉心中的委屈更深,平日里自己因着顾白汐的出色与重视而受的委屈并着今日的事情一齐涌上心头,有那么片刻的瞬间,顾白婉希望消失在眼前的不仅仅是顾白羽,还有顾白汐,甚至,只有顾白汐。
于是紧紧咬着下唇,顾白婉在心中狠狠发誓,今日一定要让贾云裳付出应有的代价,哪怕是毁掉顾白汐的前途,她也要为自己争这一口气。
窸窣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嗓音的争吵声渐渐离去,从假山石后绕出身来,顾白羽看着走远的罗氏与顾白婉的背影脸上一片漠然。
怪不得一向张扬跋扈的罗氏今日会在贾云裳面前压制着性子低三下四,原来是想借着这根高枝儿攀到树顶。罗氏的算盘看似打得完满,但错就错在她忘记了顾白婉并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并不是一个可以为了顾白汐和家族利益而委屈自己的人。一味的打压甚至忽视,顾白羽知道,顾白婉就是那个可以让她突破她们全部防线的缺口。
最后一个步入前厅,顾白羽看着端坐在前厅内的众人躬身施了一礼,随即莲步轻移,坐到属于自己的嫡长女位置上,眼眸低垂,不去看坐在正对面的程安国,也不理会因着自己的出现而被迫坐在厅堂最下首的顾白婉时不时送来的恶毒目光。
拜见长辈从前世开始便是令顾白羽最为头疼的一件事情,虽然她可以与自己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相处得十分融洽,然而每每面对陌生的长辈时,一向以聪慧睿智为荣的顾白羽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始终处在僵死状态,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更何况今日面前坐着的四个同她微笑寒暄的长辈中,一个对她心怀叵测,一个对她充满厌弃和利用,另外两个则充满审视和查验,那扫在她身上的探究目光,令顾白羽不由得想起前世的某次验尸,自己无意中抬头看到那反射在光洁器皿表面的自己看向尸体的探究眼神。
“羽儿,那你呢?”
一声关切中透出精明的询问扯回了顾白羽飘远的神思,低垂着的眼眸条件反射般地向对面抬起,落入眼中的却是程安国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于是赶忙调转眼光看向声音的主人,程安国的母亲吴氏,却不知道她刚刚问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看出了顾白羽的心不在焉,吴氏心中不免有些不悦。
顾白羽在顾家的不受宠她并不是没有耳闻,而最初她在为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挑选儿媳时,看中的也是温柔美丽多才多艺的顾白汐。无奈才将程顾两家联姻之意提给顾延庚时,他却搬出了顾家“年纪幼者不得先于年长者成亲”的家训,将一向被顾家弃置的顾白羽推了出来,恰好又赶上顾白羽的神医之名忽然在整个清州名声大震,她才不甚情愿的答应了顾延庚,让两个孩子先相互看看眼缘。
然而顾白羽从踏入前厅起便一刻不停的沉默与周身散发出的清冷气息,令吴氏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喜,她想要的是一个温柔娴淑能照顾好自己儿子的儿媳,而不是高傲冰冷令人难以接近神医。
是以瞧着顾白羽对自己问话的一片茫然,吴氏便再没了耐心,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顾白羽下手的顾白汐。
“长姐昨日被秦家请去诊治秦老夫人,车马颠簸难免有些疲劳,可这也正是汐儿最敬佩长姐的地方,医术精湛却从不摆架子,总是为别人着想,汐儿能有这样的长姐很自豪呢。”眼瞧着吴氏看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