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契,地契,田契,商铺契约,银票……
每个顾延庚曾经看得眼熟万分的东西,此刻全都明明白白地换上了李景吾的大名与签章。
白纸黑字,在摇曳的灯笼光辉之中,明晃晃地,令顾延庚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而原本就只是凭借着那强行撑着的一口气站在一旁的顾白汐,则是在顷刻之间,便酸软了双腿,身子一歪,便险些跌倒在僵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顾白汐!是你做的?!”
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儿来,转头看着顾白汐那瞬间颓然崩溃的模样,似是反应过来一般的,顾延庚怒意满满地,冲着顾白汐大声质问。
“我……我……”
惨白干裂的双唇一张一合,顾白汐看着顾延庚盛怒的模样,半晌说不出话来,而她那铁青惨白的脸色,已然是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紧咬着干裂而没有血色的下唇,在僵持冰冷的环境中沉默片刻,跌跌撞撞站不稳脚跟的顾白汐,忽然的,便冲着顾延庚嘶吼道:
“就是我做的,是我将你的田契、地契、房契全都偷出来给了他的,那又怎么样?!我只不过是在为我自己的前途谋划打算而已!
顾延庚,做了你女儿这么多年,你还真的以为,我会那么傻的相信你,相信你会像一个正常的父亲一样,实心实意的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从始至终,不管是顾白羽也好,顾白婉也罢,还有我,我们身为你的女儿,在你的眼睛里,根本就只是一个让你封官鬻爵、财源广进的筹码而已。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拉拢,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丢弃。
你以为,我会跟傻子一样的相信你,任由你摆布,然后拼命地讨好你,做出一副对你有利用价值的样子,好祈求你永远不要抛弃我?!
顾延庚,既然你能利用我,那么我又为什么不能利用你,来为我自己的前途加重一些筹码?!
是,我现在是失手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总好过一直被你利用,直到被你利用致死然后丢弃在一旁的好!”
歇斯底里,顾白汐面色铁青,往昔如丝如媚的双眸血红一片,想哭,却没有能够流出眼眶的泪水。
干裂的唇角撕扯着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最终是体力不支,嘶吼完的顾白汐,头晕目眩之中身子一歪,便跌跌撞撞地,摔倒在了地面上。
冰冷而坚硬,一如顾延庚对待她的那颗心。
“你!你!你真是个败家的狗东西!”
气极怒极,顾延庚看着跌倒在地顾白汐,非但没有伸手去扶,反而是冲上前去,狠狠地冲着她踢了两脚,待要抬腿踢第三脚的时候,却被站在近旁的林梦惜,伸手拦了下来。
“顾延庚,要教训自己的女儿就回家去教训,在这里将人打死了,平白的给我这大皇子府添晦气。”
寒凉的语气之中满是嫌恶的情绪,林梦惜冷笑着看向倒在地上的顾白汐,目光之中,满是高高在上的挑衅之意。
“添晦气事小,惹怒父皇事大。不管今日花轿上坐着的人是谁,也不管跟我拜天地的人是谁,顶着的名字,还是顾白汐这个人。
顾老板,倘若你今日将她打死了,明日回宫面圣,你是想让你们整个顾氏一族给你陪葬吗?”
冷冷的出声,李景吾的目光中,全然只有看热闹的神色。
“夫君,您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即便是顾家的祖坟都能被圣上在一怒之下刨开填平,那个顾白羽在崔家的保护下,肯定是不会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
啧啧,顾白汐,听说你跟顾白羽的关系不好?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你猜,听到你被顾延庚打死的消息之后,顾白羽是会仰天大笑呢,还是会象征性地流两滴假惺惺的眼泪?”
嘲笑出声,林梦惜那两片艳红的唇瓣,止不住地轻松飞扬,若不是碍于李景吾在场,此刻的她,怕是要愉悦的哼起歌儿来。
“林梦惜,你这个狐媚蛇蝎的恶毒女子!”
双目血红,一脸暴怒戾气的顾延庚,恶狠狠地喊着她的名字,冷不丁地转过身子,便嘶吼叫嚷着,猛地扑向林梦惜所在的方向。
猝不及防。
林梦惜唇角上扬的弧度尚未完全的舒展开来,垂在身子一侧的手臂,便猛地被顾延庚抓在掌中,那股强劲而无法挣脱的力量狠狠地拽扯着,毫不留情地将她重重地摔向地面。
“大皇子——啊——”
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寻求近在咫尺的李景吾的帮助,然而转头看过去,林梦惜却正好迎上,李景吾转头看过来的冰冷目光。
无动于衷,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中。
惊声尖叫。
被顾延庚狠狠地摔在地上,原本穿着就异常单薄的林梦惜,衣裳瞬间被撕裂,柔嫩的肌肤直接与粗糙坚硬的地面相接触,肩膀被磨破,大片大片的血珠,瞬间从皮肤破损的地方,迅速渗出。
“顾延庚!你放开我!顾延庚,你个疯子!”
被顾延庚拽到在地的林梦惜,双手抱头,努力躲闪着他连番的踢踹恨打,高声尖叫着,嘴里还不忘咒骂出声。
于是原本旖旎情迷,却又寂静安宁的大皇子府,瞬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哭号声、哀求声、责骂声,与,冷冷的、充满讽刺和嘲笑意味的声音。
混乱且悲哀。
——
又是噩梦缠身。
被梦魇死死地困在床榻之上,顾白羽浑身大汗淋漓,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那斑驳陆离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