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起画峨眉,浓妆梳洗迟。
眯眼瞧着窗外渐渐升上中天的太阳,顾白羽坐在铜镜前任由茶心给自己摆弄着头发,心中,却是不由自主地默默念起了依稀记得的两句残章断片。
“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清冷温柔的嗓音自身后响起,苏墨轩那颀长英俊的身影便出现在铜镜之中,像是极其自然般的从茶心手中接过木梳,苏墨轩伸手拢着顾白羽那如瀑般的青丝,俊朗的容颜上,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没想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原先听过的半句诗,”伸手将搁在梳妆台上的玉簪递到苏墨轩的手中,顾白羽眉眼带笑。
“半句诗?夫人真是好雅兴,不如说来听听,看看为夫有没有听过。”抬手将顾白羽的青丝挽成流云髻,却是多了已婚妇人的花样儿,将那花式简单却高贵的玉簪斜插入鬓,苏墨轩做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是我们那边古人的诗歌,”眼瞧着屋子里只有自己和苏墨轩两个人在,顾白羽的话语中,便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及,一字一唱的,将温庭筠的那半句诗词念了出来。
“懒起画峨眉,浓妆梳洗迟?”浓墨似的剑眉轻挑,苏墨轩一面重复着顾白羽唱念过的诗句,一面唇角向上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夫人这功夫才起身梳洗,倒也还真是应景。只不过嘛,说起这‘懒起’,今日倒也不算是什么,毕竟某个人,在成亲第二天便一气儿睡到了未时?”
清淡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故意的调笑,苏墨轩透过铜镜,瞧着顾白羽那原本闲散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尴尬和气恼,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加飞扬。
“也不知道那日究竟是谁害得!始作俑者居然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今日罚你去书房睡觉!”
自从嫁与了苏墨轩,顾白羽那冷淡的性子,在他的面前却益发的消失不见,气恼的从软凳上站起身来,顾白羽白了一眼站在身后笑得开颜异常的苏墨轩,冷哼一声,便要向着屋外走去,却是冷不丁的,被苏墨轩扯入了那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
“成亲才不过这几日,夫人就要罚为夫去书房睡觉,夫人当真能够习惯孤枕而眠?若是半夜夫人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又不好意思去书房找为夫,白白的熬一宿不睡觉,岂不是令为夫心疼?”
嗓音含笑,将顾白羽紧紧的抱在怀中,苏墨轩脸上的笑容中,透着隐隐的坏笑,而被他揽在怀中的顾白羽,却是早已被他那一口一个“为夫”,绕的有些头晕。
“苏墨轩,你好好说话,听得我头晕。”无奈的抬手扶额,顾白羽不得不对苏墨轩出声抗议。
“看来,夫人是当真嫌弃为夫了,连说话都嫌弃。”语气里尽是委屈,苏墨轩那俊朗的容颜上,笑意不减。
“我就是嫌弃你,那又如何?害得我嫁入苏家第一天便被人笑话,我不但嫌弃你,而且今日就是要赶你去书房睡,如若不然,难消我心头只恨。”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日家宴时,苏墨逸那偷偷瞧着自己坏笑的模样,甚至于三日后回门宴席上,崔谨风和顾意澜那明目张胆的坏笑神色,顾白羽原本倚靠在苏墨轩怀中的身子,便登时站直了不少,她对着苏墨轩,语气里尽是愤愤然。
“我说夫人,那件事情怎么能够全都怪我?就算是为夫‘过错’更大,但你也不至于将为夫赶?转天让别人听去了,该被笑话的人,便是为夫了。”
仍旧是没有改掉他那绕口的话,苏墨轩似是玩儿上瘾了一般的,兀自说得开心。
“被笑话就对了,让你也尝尝被他们笑话的滋味!”
从鼻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顾白羽仰头,做出一副苏墨轩本就是自作自受的表情来。
“夫人你当真要将为夫赶去书房?不改口了?”
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苏墨轩低头看着窝在怀中没有动弹的顾白羽,询问的话语中,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不改口,有什么好改口的,今天晚上你就给我去睡书房。等下我就喊茶心和绿衣帮你在书房准备铺盖。”
清秀的脸庞上尽是一副不肯妥协的模样,顾白羽声音略略大了起来,看着苏墨轩的目光中,有几分得意洋洋的偷笑。
“那夫人你可是不要怪为夫不客气了。”低眸瞧着顾白羽那张牙舞爪的模样,苏墨轩唇角的笑意更深,“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成亲那天,大家对顾意澜手腕上的那串紫檀木珠手钏的抱怨。
为夫忽然想起来,那日是我们大家都错怪顾意澜了,那串紫檀木珠手串,我分明是送了你和意婵一人一条,而且还是当面让你们两个人从匣子里各自挑走一串的,夫人你在帮顾意澜挑选首饰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是苏家的东西?
更不可能不知道,为夫的手中,向来都有训练有素的鹰隼随时随地听候调遣。
夫人你这般替为夫着想,为夫着实感激不尽,只不过,夫人你觉得,倘若顾意澜知道了是夫人你在做内应,还不声不响的嫁祸给了她……会是怎样的一种结果?”
剑眉轻挑,苏墨轩含笑的话语中,带了毫不掩饰的威胁之意。
“苏墨轩,你真是个混蛋!居然敢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沉默片刻,咬牙切齿的顾白羽从牙缝中硬生生地挤出一句话,转过身来面对面看向苏墨轩,她那双温润的桃花目中,瞬间充满愤愤然的颜色。
“为夫早就说过,混蛋有混蛋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