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殿,金琉瓦顶,华美楼宇,飞檐游廊……无忧宫在夜色里越发的安静,昏黄暖柔的宫灯映衬下更凭添一种神秘的朦胧色。
一弯新月挂在宫殿精致的角楼,与高墙内那一排排的宫灯相呼应,散发着柔和而明亮的光照在独自散步走在长廊上的元无忧身上。
夜色已浓,天地都似乎静谧无声,元无忧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处亭阁,眼神怔忪中有些落寞。
怀王府也好,无忧宫也罢,其实如今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这个世上仅有的她视之为伴的人也都离开了。
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在耳边响起,元无忧抬眼,笑了笑:“我都差点忘了,陪在我身边的还有小逃子你。”
逃遥的身影在暗影中走出,看着她的眼神里有着浅淡的复杂。
元无忧慢慢地朝亭阁走去,坐了下来,指了指一旁:“坐吧,陪我说说话。”
逃遥没有推却地按她的要求坐了下来,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元无忧侧首看着他:“小逃子,我是什么样的人?”
逃遥平静的看着他:“主子真想听?”
“嗯,说吧。”
逃遥垂掩着眼,似是沉吟又似是迟疑。
元无忧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投放在夜色里。
“主子的心封闭了。”
“你也觉得我孤单寂寞?”
逃遥却摇头低垂下眼敛,语气恭谨:“不,属下不觉得主子您孤单寂寞,因为这本就是主子想要的。”
但下一刻,他又不怕死的说道:“把心封闭,一切自然就都会阻挡在心门之外,不接纳,就不会有感情,也就不会伤害,主子的心,在属下看来,实在是太过脆弱。”
元无忧扬眼看他,似笑非笑的道:“脆弱?小逃子,你用脆弱这两个字形容我?”
逃遥却似是没听见她的话,低垂着眼继续说下去:“主子的心因为脆弱而懦弱,不允许自己敞开心胸,不允许自己接纳会有可能影响自己的人,您甚至让自己的心麻木。”
元无忧似笑非笑的嘴角有些僵凝住了。
逃遥这时候才抬起了头看着她:“可是……主子的智慧心又太过强大,您的智慧和自强自尊让您不会允许自己脆弱和懦弱,所以,您对自己苛刻,硬是将心中的脆弱和懦弱强行化成自得自在,让自己跳离出世间俗情,让自己不需要不在乎,其实,这恰恰是您的欲盖弥彰,真真愿意用心去看待您的人,一定会懂。”
元无忧面色淡了下来:“这些话是你自己说的?”
逃遥起身,恭敬的行礼:“属下就知道瞒不住主子,这些话,是王爷曾经交代给属下让属下在适当的机会说给主子听,王爷说,正因为主子的智慧世间少有,主子才会忘了自己。”
元无忧的心智因为说起怀王而有短暂的恍惚。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起身背对着逃遥。
亭楼下的一排宫灯的柔光洒在她身上,轻便的衣棠,华美非凡,却少了一丝繁赘,快要及肩的青丝尽数轻散在她的肩头,简单到别样却丝毫不损她的美丽。
逃遥看着她,突然很想问她一句,难道她就真的丝毫没有察觉到王爷对她的心?
“小逃子认为今天是合适的时机?所以将这些话告诉我?”元无忧突然出声问道。
逃遥只看见她的背影,不知道她此时是什么样的神情,但她问出这句话,他就知道他没有辜负王爷所托。
“主子的心不平静了,所以属下认为这是最为恰当的时机。”
元无忧没有出声否认逃遥的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她才出声:
“让我一个人静静。”
“是。”逃遥有所期盼的看了她一眼,恭身退了下去,身影很快就隐没在夜色里。
元无忧一个人恍惚的站在那里出神,此时此刻,她没办法全部理清自己的心情。
有些冲击和波澜让她没办法很快的得出答案。
十年前,她还没办法跳出上一世给予的毁灭时她又迎来了这并非她所求的新的人生。
她凭本能决定了这一世的活法,所以她遇见了怀王。
她朝他伸出了手,他的接纳也换来了她的接纳。
因利益而接纳,因接纳而坦诚,因坦诚而忠诚甚至是在乎对方……其实到彼此接纳时的那刻时,他们就都走进了对方心里的某个地方。
她以为自己的灵魂是一口枯井,毫无生机,可她在与他相处的时间里,惭惭地付出了情感。
她既然还能有亲情和友情,为什么却偏偏没有了爱情?
真的没有了?还是如怀王所说的因为懦弱而不敢?
元无忧轻伸出手抚在胸口,怔怔然的无声自问。
与此同时,同一轮新月下的楚国北桥关军营一处山丘坡地上,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远处军营的火光让军营亮如白昼,也让山坡上原本的黑暗有了些模糊的光。
楚绝头上的银白发丝在暗淡的光线里极为显眼,两人的轮廓在暗淡的光线里若隐若现,
“你就这样开战?”楚毅的声音清晰可闻。
楚绝却自顾自的喝着酒,像是没听见一样置若罔闻。
楚毅声音突然有些恼:“王爷对阿毅就这样不屑一顾?”
楚绝的声音这才响起:“你跟随本王入军时日也不算短了,你知道本王有这个权利,更有这个资格。”
“可你这是别有居心……”楚毅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