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明,树影婆娑。
风祥云默然不语,他年华正茂,还未曾想过垂暮的那一天。
老者先开了口,说道:“我观你运使功法时颇有扼制之意,是这法门有什么碍难之处吗?”
武道中流传这样一句话,所谓交剑知心,意思是两人比试,在招式相交的那刻就能感受到彼此的心意,风祥云方才的神念交锋窥察到了老者的心念,而自身的心念也被看破。
风祥云不经意地把搭在肩上的手拿开,眼神望穿火焰,露出回忆神色,“我七岁那年,云江城接连三个月的震雷,时有骤雨,我那时还是搭架子练劲的年纪,经常被淋得湿透,将门规矩就这样,,半分情面也不会留的。
有一日我在校场扎马步被天雷所慑,昏死过去,醒过来后脑海里就被铭刻了一门法诀,名为七玄雷法。不瞒你说,我那时不喜练武,想着将这门法诀练成后打赢我爹,于是越发沉浸其中,功行更是突飞猛进。
不知何时,这门功法已经开始扎根,不断地化去我的情绪,等我意识到,它已经自行运转,成了我的一部分,不受控制了。”
“神功天授?”
“我在各家传说传记中有所听闻,但亲眼见证的倒还是第一次,这是好缘法啊!”
见他不解,许问寒解释道:“道脉的修行,心境是绕不去的一关,有些修者为了断情绝欲,想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甚至骇人听闻的法子,有修行略有小成就和子嗣亲缘断绝关系,自号仙凡两隔的;有在山峡之上十几年如一日往河里丢黄金,苦练不爱钱的;我记得还有让妻子任人侮辱,自己在一旁偷窥来消减爱欲的。
和他们相比,你幸运至极啊,怀着一颗后天造就的清净心,难怪修行进境还压过当年的我一头。”
风祥云收回目光,捏了捏腰间的伤口,抬起头直视老道,“老先生怕不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我有个同年厌恶武道之苦,被他母亲用木棍驱打进校场的,我犹记他母亲一边哭一边喊着:“等哪天你爹娘死了,你就不用来了!”
我还认真的想了下这个问题,如果哪天我父兄真的死去,我也并不会感觉悲伤,甚至还有轻松之感,自那一刻后,我突然意识到我自己的情感在被吞噬,渐渐和周围格格不入。”野蛮女友
“为什么?”风祥云不解。
“天下修行法门大致可分为心、体、气,这个你该知道,秦国武道偏近于体,正一道是正统气法,云海宗心流、气法皆有,而你的这门七玄雷法有明显的心流特征。”
许问寒知道他是秦国武道家族出生,未必会了解那么基础的道脉功法常识,所以耐心讲解。
“气法和体修撇开不谈,心流有一个严重的忌讳,心流的法门是创始者一生道心的总结,如果你的改动不是涉及它的延申,而是改动它的基础,就会被视为,你否定了创始者的一切,有个词大道之争就是这么来的,你对就意味着他错,就算是过往那些最最仁善的流派,碰到这种争斗,也会抛开礼节规矩,拼到你死我活,没有半点妥协的余地。”
许问寒说着也不住叹气,“古往今来你知道那些心流宗师手中哪些人的血最多吗?”
“另一个流派的心流修行者!”
风祥云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虽然翻阅过数目繁多的道派典籍,但这种艰险隐晦之处根本不会付诸纸笔。
“个人修行也不能改动吗?风家传承的虎拳被长空刀圣改为刀法后,都被奉为至宝了,功法不能与时俱进岂不是要被淘汰?”
许问寒嘲讽般的冷冷笑了,“招式变化有迹可循,可人心变化难测,谁有资格言对错呢,不可相提并论,况且心流功法一直在变化,只不过没告诉你的是,每一个新的流派崛起就意味着另一个流派的消亡。”
“现在已经文雅许多了,如果你撞见另一个七玄雷法的传承者,他不会第一眼就拔剑杀你,而是会恭敬地向你约时间去论道台论道。”
“论道台?”
“对!如果他赢了,你道心破碎,如果脸皮厚到足以唾面自干,还能捡回一条命。”
“如果我赢了呢?”
“他会拔剑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