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王玉兰就带着李子涵悄然离开了。
舒同文将王玉半给他的五百法币交给黑瞎子,让他拿这些钱去集市上买粮食,然后再次来到了58师师部,不过这次他再没去找军需处长,而是一直守在师部的大门口,直到冯圣法的小汽车从远处疾驰过来。
刺耳的轮胎擦地声中,小汽车的车头猛然下挫,终于没有撞到舒同文。
驾驶汽车的少尉军官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骂道:“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舒同文却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大声道:“师座,我要见师座,我要见师座……”
守卫大门的两个宪兵已经冲了上来,架住舒同文就要往旁边拖,舒同文死挺着,其中一个宪兵就火了,一枪托砸在舒同文颈上,舒同文闷哼一声当即像面条般软瘫了下来,任由两个宪兵倒拖着拖到了大门右侧的板房里。
坐在汽车里的冯圣法根本不认识舒同文,也根本就没有下车问一问究竟的意思,只挥了挥手汽车就径直驶进了驻地,最近半个多月,冯圣法过得相当郁闷,每天都跑武汉,每天都到各个部门装孙子,就这样,还换不回急需的枪支弹药和军饷。
现在冯圣法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从后勤部那里搞枪支弹药、军饷还有被服粮食,哪里还有闲功夫理会下面那些军官?duli十九大队?自从徐州没等到徐十九归队,冯圣法就已经忘记58师还有这么一支部队了,他是真的忘了。
一回到师部,两个旅长和四个团长马上就像嗅到腥味的猫,前后脚就到了,一个个都吵着要兵、要粮饷、要装备,吵得冯圣法头都大了,没辙,只能又坐汽车躲出去,这时候,冯圣法倒宁愿自己只是个兵,无官一身轻,多好?
舒同文却被关到中午才放出来,还是给宪兵一脚踢出来的。
跌跌撞撞来到大路上,舒同文只觉眼前一阵阵犯晕,饿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舒同文却已经想不起来,他已经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走着走着,舒同文就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正好有十几个青年学生经过,把舒同文扶到路边休息,有个女学生还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了半个烧饼,舒同文实在饿急了,当下也不客气,接过烧饼就狼吞虎咽地吃了,半个烧饼落肚,舒同文也稍稍恢复了些jing力。
“长官,你怎么饿成这样了?”另一个女学生有些心疼地问道。
舒同文虽然扛着上尉军衔,可他走出校园毕竟才半年时间,身上还残留着浓浓的学生气息,这种学生气息很容易就引发了这些个青年学生的心灵共鸣,尤其是刚才生,看舒同文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舒同文生说他们已经断粮了?
给舒同文烧饼的那个女生留着齐耳短发,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像夜间灿烂的星辰,是个极出se的美人胚子,她低着头,不敢直视舒同文的眼睛,问道:“我,我叫于欢,我,我能够知道你的名字么?”
这时候有个高大男生走过来,大声说道:“欢欢,小慕,我们该走了。”
见舒同文始终沉默着没回答,名叫于欢的那个漂亮女生不免有些失望,当下只得起身跟着那个高大男生走了,不过走没多远,她忽然心有灵犀般回过头来,果然,那个年轻的**上尉已经站起身来,对着她微笑了笑,说道:“我姓中名国,字军人,中**人。”
说罢,那年轻的**上尉便洒然转身,扬长走了,那漂亮女生却喃喃低语着,一时间竟有些痴了,另一个女学生走上前来调皮地用手在漂亮女生眼前晃了晃,然后笑道:“人都已经走远了,别看了,再看魂都要丢了。”
“小慕你讨厌,看我怎么收拾你。”
“欢欢不要啊,玲玲快来救救我。”
两个女生笑着,闹着,渐渐地走远了。
受到这些学生的启发,舒同文也做了个决定,发动沙市各界,搞募捐
舒同文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上次在殷行镇发动百姓募捐,结果却连害得十九大队被钟松踢出了u沛的战斗序列,在沙市发动各界搞募捐,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虽说现在国共合作了,可一顶通共的帽子扣下来,舒同文照样吃不消。
可是,舒同文已经别无选择了,为了十九大队的生存,他豁出去了。
哪怕被蓝衣社的特务秘密收押,甚至暗中处决,他舒同文也认了,大队长可以为了十九大队的弟兄混迹欢乐场与舞女为伍,他舒同文又还有什么豁不出去的?为了十九大队的百十号弟兄,就把命搭上又有何妨?
谁让他舒同文现在是十九大队的最高长官呢?
心中有了决定,舒同文再不犹豫,当即返回关庙把那架从小ri本手中缴获的相机翻了出来,在当铺门口舒同文又犹豫了片刻,不过最终他还是拿相机当了二十块大洋,然后拿着二十块大洋和胶卷进了附近一家照相馆。
两天后,沙市码头广场上便竖起了一排木架子,木架子上用图钉钉了一张张照片,每张照片下面还有文字介绍。
突兀出现的木架子和照片立刻吸引了各式人群的注意。
一个挎着竹篮的大婶最先走到木架前,遂即失声痛哭起来:“天哪,天哪……”
大婶的痛哭声很快吸引了更多的行人,人们纷纷围了上来,却发现那张照片拍摄的竟然是一个ri本军官,那ri本军官用锋利的刺刀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高高挑起,脸上满是狞狞的微笑,他的脚下倒卧着一个赤身露体的少妇,少妇的胸口已经被鲜血染红,正向着空中的婴儿无力地伸出手,眸子里流露出无限的哀伤。
人群一下就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