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的堂屋早就让被褥给塞满了,因为人太多,肯定是没有炕的。
被褥堆积在一起,盖在老人娃娃女人的身上,火盆中炭火烧的很旺,虽然外面依然下着雪,但是破道观里的温度已经渐渐暖和起来。慈济寺的被褥很厚、很干燥、用的棉花很多,盖起来自然舒服,舒服极了,很多老乡直接就进入了梦乡,还能坚持不闭眼的,只剩下那些青壮汉子,一家人的顶梁柱。
宁十送过来冬瓜肉丸汤时,这些汉子们不住劲儿的感谢。
宁十指指忙前忙后的夏平凡:“别谢我啊,谢他,他叫夏平凡,他师父叫夏山,这道观是我见过最棒的道观。”
夏平凡听到这话,当即就有些脸红。
他可没觉得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让大家来避避风雪,这不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吗,他甚至害怕做的不够好,没有招待好大家。
几个少年轻手轻脚的穿梭在堂屋之间。
“大爷,这是夏平凡跟他师父为大伙儿做的冬瓜肉丸汤,您趁热吃,汤也喝了,里面放了驱寒的药材,很补的。”
“小妹妹,端好了,别洒出来,慢点吃,小心烫,吃完了喊哥哥,哥哥再给你去盛。”
“婶儿,先别睡,吃点东西再睡,睡的时候记得给娃娃盖好被褥,如果还冷您就说话,我把火盆烧的再旺些。”
宁十还好,夏平凡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这小道长脸皮儿忒薄。
“小凡啊,跟你家师父带声好,这饭真香。”
“小凡啊,坐爷爷这边歇会儿,忙前忙后,瞧瞧这一脑门子的汗。”
“小凡啊,多大了?属啥的?”
“小凡啊,你们道观让不让成亲啊?”
“小凡啊,你看我们村儿桂花咋样?”
夏平凡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咧开嘴笑,脸颊都快笑僵了:“桂花?咱们村儿好的,应该是挺好的。我喜欢吗?我喜欢的,我喜欢桂花,肯定特香。”
“那婶儿给你说个媒,成不?”
“你师父呢?”
夏平凡一听:“不对啊,我喜欢桂花跟说媒有啥子关系?”
宁十从一旁经过,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说:“桂花是一姑娘,不是真的花儿,你真是个头呆鹅。”
夏平凡脸颊更红,赶紧转过头解释:“婶儿,婶儿,我不喜欢桂花的,刚才是我说错了,我没听清楚。”
“咦?”
“人呢?”
夏平凡拽住宁十:“刚才那个,那个问我喜欢不喜欢桂花的婶子呢?”
宁十指了指堂屋外面:“出去了啊,你不是说喜欢吗。”
夏平凡急的直跺脚:“我喜欢花儿,不是喜欢桂花,这能一样吗,这不行的,真不行。那婶子出去干啥了?你知道不?”
宁十止不住的乐:“我猜应该是去找你师父了,嗯,肯定是找你师父了,给你说媒呢,对了,用不用我替你先去瞅瞅那桂花长的好看吗?”
夏平凡使劲抓了抓头发,一把拽住宁十:“别!”
“不行。”
“我得去找找我师父,太可怕了。”
“师父他以前真没骗我,山下的女人猛如虎!”
夏平凡不敢在堂屋里待着了,宁十也跟了出去,堂屋很暖和,外面却是寒风凛冽,冰雪刺骨。
夏平凡知道师父带着鹿严去了后院,说是后院,不如说是一处陡崖,这里已经是禅山的山顶了。
中年道人方才已经问过了鹿严,问他:“想要火葬还是土葬。”
鹿严的家不是禅山,虽然他还小,但他懂道理:“妹妹还是不要葬在禅山的山顶了,太冷。”
鹿严担心这里会冻到妹妹:“道长师父,还是火葬吧。”
一堆四四方方的木柴,鹿严的妹妹被放到正中央,也不见中年道人如何动作,风雪中,这木柴就开始燃烧。
火。
烧的很旺。
鹿严就那么直愣愣的站在火堆旁,站的笔直,紧咬着有些发青的嘴唇,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远处的火焰,一直站着看到火焰熄灭。
……
当山顶众人开始吃冬瓜肉丸汤时,山腰的慈济寺早已经炸开了锅。
怀藏很生气的站在禅房门口:“到底是谁潜入了寺院,好大的胆子,连我慈济寺的被褥都敢偷。”
站在身旁的小沙弥欲言又止。
怀藏冷哼一声:“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小沙弥低着头小声的说:“斋房的餐具也丢了,还丢了很多过冬的食物。”
怀藏一愣:“餐具?”
小沙弥也很困惑:“对,就是餐具,连一双筷子都没留下,全都丢了。”
怀藏紧锁眉头:“这是报复,这一定是报复,有人在故意搞破坏,偷了被褥,又偷了碗筷,真是用心良苦啊。天亮就去买,多买些回来。”
小沙弥:“可……”
怀藏:“吞吞吐吐,有话快说。”
小沙弥声音更小:“可住持您不是已经封山闭门了吗,让谁去啊?”
慈济寺有着数百年的沉淀,自然有些宝贝,大雄宝殿后身,隔着两座大殿,就有一处藏经阁,阁里堆满了佛经跟佛宗功法。
怀藏大发雷霆的时候。
一道影子悄然钻进了经阁。
影子披着一整身的灰袍,遮着头跟脸,看不清样貌。灰袍走的不算太快,眼眸不断的扫视周边经架上的书籍,寻到感兴趣的就会抽出来,沾着口水,快速的翻阅。
翻三本就会往袖子里藏一本。
也不知道这灰袍的袖子是什么做的,感觉藏多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