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与任瑶华跟在任时敏身后往正房去。
任时敏时而转头与任瑶期说起他在京城参加画会的事情。
“……这次夺得魁首的是我们燕北王世子的《东庄秋居图》,不过为父最喜欢的还是陈景阳老前辈的那幅《过梅林》,当真是气骨古雅、神韵秀逸、使笔无痕、用墨精彩、布局变化、设色高华……”
任瑶期见他一说起画来就摇头晃脑激动不已的模样,忍不住莞尔:“爹爹这次不是也参加了吗?我记得是您最得意的那副《西山四景》。”
任时敏话语一顿,有些羞敛:“这是为父第一次参加画会,进京之前还信心满满,以为即便不夺魁首,前三甲也定是逃不的。可是在见过陈老先生的画之后,为父深以为自己之前是夜郎自大了……”
任瑶期闻言摇头:“陈老先生已是年过花甲,爹爹您却还未到而立。他是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未必会强过您,我听人说画画虽然倚重于功底技巧,个人的人生之阅历却也不容忽视。即便是同一个人,三十岁的时候眼中的秋景与他五十岁的时候眼中的秋景都是不同的。眼界不同,心态不同,笔下自然就不同。”
任时敏闻言惊愕,甚至停下步子仔细琢磨了一番,随即转头看着任瑶期大笑:“瑶瑶,你这话倒是新鲜,不过也极有些道理“,最新章节就在:”。不知是听哪位高人说的?为父一定要找他讨教一番。”
任瑶期低头一笑,思绪却有些飘远。
她爹爹的这一幅《西山四景》没有参加今年的画会其实挺可惜的。这幅画是她当年离开任家之时唯一带出府的东西。后来无意间被裴先生看见之后惊叹不已,直问她作画之人在何处。当得知是她亡父的时候,扼腕不已。
裴先生曾与他一些友人品评过这幅画,都说作画之人极具灵气,只是稍稍欠缺一些火候,假以时日必定能名扬天下。灵气才是作画之人最为珍贵且不可或缺的灵魂。
“瑶瑶?”任时敏凑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来:看”。
任瑶期不满道:“爹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拍我的头!”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小姑娘的娇嗔,让她自己也愣了愣。
任时敏却是已经习惯了小女儿时不时的撒娇,哈哈大笑:“你小小年纪就能这么聪慧,说不得就是为父这每日一拍的功劳,这叫做当头棒喝!”
看着他自得的表情,任瑶期忍不住微笑。在任家所有人眼中都是任瑶华比任瑶期聪明懂事,她的母亲也不例外。
唯独她爹爹觉得,自己的小女儿比谁都好。
她自幼就对画画表现出了异于同龄人的天赋,又为了与自己的姐姐别苗头,争取父亲的宠爱,肯在书画上头下足苦功。
虽然后来裴先生评价她的画是急功近利而太过匠气,永远成不了大家。在她爹爹眼中,这个年纪小小就能与他谈论琴棋书画的女儿是最像他的。
也因此,他对自己的其他几个儿女都是淡淡的,唯独对她十分疼爱。
任瑶期往一旁的任瑶华看过去,任瑶华一路上十分沉默,事实上她在面对任时敏的时候向来是十分沉默的。对于父亲,她并不亲近。
说笑间已经到了正房。
周嬷嬷早就在门口探头探脑了,见她们三人走来忙笑着上前来行礼:“老爷,您总算回来了,太太和两位小姐一直念叨着。听闻大雪封了城外好几条道,不少商旅都被阻在了半道上,知道您已经从京中出发太太急的不得了,打发了好几拨人去探听消息……”
任时敏朝她微微颔首,带头进了正房。
李氏早已经得知了任时敏回来的消息,已经让人梳好了头,换了身颜色鲜艳些的衣裳,坐靠在床头。听见外头的说话声的时候就将目光定在了隔帘上。
等父女三人进来的时候,李氏忙坐直了身子,有些拘谨的看着任时敏道:“你,你回来了”
任时敏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找了离着床边较近的一张椅子坐了,温和道:“听闻你病了,大夫来看过没有?吃的什么药?”
李氏一一认真的回答了。
夫妻两人一问一答,任时敏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虽然周到却也淡漠。李氏却是每一句话都回答的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字用的不够妥帖。
等任时敏问完了,夫妻两人便没有什么话说了。一个低头喝茶,另一个看着交握着的双手发愣。
周嬷嬷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一个劲儿的朝李氏使眼色。
李氏见了,咬了咬唇,终于鼓起勇气主动捡起话题。
“我之前听说您要过几日才到,不想今日就回来了。”
周嬷嬷不由得暗自抚额,心中嘀咕:这话怎么听着像是不乐意人这么早回来一样?
好在任时敏也不介意,放下茶碗点头道:“正好遇见了韩家的人,他们人多,开路也便利。”
李氏呐呐道:“哦,韩家呀。”
韩家是新搬来白鹤镇的,李氏之前就极少出门应酬,又去了庄子上一年,因此没有什么印象,这话就接不下去了。
周嬷嬷忙道:“那倒要备一份礼送去韩府道谢才是。”
李氏也立即点头:“对,对,对,周嬷嬷……”
任时敏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悦的打断了李氏的话:“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备过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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