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湖,你就如此甘心绕着兵部的外面忙活?”杜棋焕坐下来劝:“老哥我真心给你说,我觉得,你这次回去了……也很难回翰林院了。”
魏池沉默片刻:“……明年,又是新一轮的会试,不知彩头又是谁来博得。”
翰林院,是一个充满妖怪的地方,每隔四年,又有一批新的妖怪要奔进来。放眼全国,每四年才选五十人不到,真是少之又少,但从翰林院的职位分布来看,每隔四年要进五十人又是何其之多。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但是,能熬到内阁又是何其超乎常人的一种境界?!魏池被派到兵部,就算最后被调回,那也过气了。
魏池并不是很明白官场的残酷,只觉得人生路还长,况且自己不过十七,同届的人最少也比自己大个十余岁,自己这种折腾,折腾得起。可惜,官场并不优待神童,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纯粹就是个门面,就像皇宫门口的石狮子,威武、好看,却咬不了人。旁观者清,杜棋焕这样的老油子,官场混了几十年,脾气坏却没倒台,四面八方都有买他帐的人,所想所做的不是魏池这样的‘青毛小伙’能理解的。
“你,最后也想进内阁吧。”杜棋焕放低了声音:“老哥我劝你一句,路不是直的,纵观古往今来的名臣,又有哪一个是拘泥于官位的?更何况,你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就算最后回了翰林院,做个扫尾的,有意思么?”
“就我这样子,留在兵部也很难吧?”魏池并非看不起兵部,但翰林院确实比兵部好太多……说实话,真是没法比。
“看你的心是咋想的。”杜棋焕挠了挠耳朵:“老徐当年也是进士前几名出身,放下了身段,进了兵部反倒是如鱼得水了。事关前途,你要好好想想,别老远的来了这里,兵荒马乱也受了,饥寒交迫也受了,提着脑袋玩儿了一场,啥都没捞到,滚回去给翰林院看大门,那可没意思。”
杜棋焕颠了颠手上的册子:“你也别怕什么,人生路还长着呢,这次你做为武官出席是显得你和兵部走得太近,但这天远地远的,呵呵,真没人好参你什么的。”
魏池看了杜棋焕一眼,心中有些焦虑,她心中根本没想过要久待兵部。就她这水平,要在这里混,实在是太胡扯了。出来这一趟,按耿炳文的意思,这就是跑出来洗名声的,回去了还是该干啥干啥。如果最后真留在了兵部,那肯定是亏了——但,照着杜棋焕的意思,回了翰林院才是亏了。
魏池接过名册,细细看着上面的名字,琢磨了片刻:“呵呵,还真都是些大人物,我去了往哪儿站?”
杜棋焕翻到了页底,指了指:“你是年轻人,自然是要下场打球……”
魏池与杜棋焕对视了一眼,又昂头看了看黑乎乎的房梁:“老杜,我谢谢你了,我想,要是我这次没听你的,可能就要犯错误了。”
漠南的七月充满了喧嚣,远方的神域钟声嗡鸣,都城里的贵族们也娱乐不断。有几个例行的活动是由皇室举办的。在这一堆纷纷扰扰的宴会中,有一个活动令所有漠南的年轻男子向往,那就是这片土地上久负盛名的‘马球’大赛 。
‘瓦勒’?魏池口中念念叨叨,她确实只是一个看起来像‘年轻男子’的人,内心深处真的很难对这项极度危险的活动产生兴趣。入场后,向远远的高台看了一眼——那边撑着无数奢侈的大阳伞,下面坐满了贵族女子,喝着茶吃着点心向这边打量。
徐朗骑马过来,拿鞭子捅了捅魏池的腰:“看上了哪个女子?都看呆了。”
魏池撇过头,笑了一下,心想,我是想过去喝茶吃点心,您以为我像您?乐意在这里吃灰?
“你这马脾气还是这么臭啊!”徐朗驾马避开了花豹的攻击,又指了指场外:“你瞧,漠南王今天都来了。”
魏池安抚了花豹,好奇的往场外看。今天所有的男子都是骑着马的,那位漠南王也不例外,不知这个神秘的国主是个什么长相,和祁祁格共处了那么久,无话不谈,却很少听她谈到她的亲哥哥。各处的皇上都有相似之处,其实不必遵循长相,只要往那特肃穆的地方找,就一定找得准。当年魏池在御花园受宴,曾溜出去过一会儿,在长廊上闲逛的时候,偷偷往小亭上去过。从高处一看,一目了然,不论整个宴会如何的热闹,如何的复杂,中心都只有一个,找到那个中心了,中心的中心便是皇上。
今天的中心是漠南王无疑,因为还没入赛场,从魏池站的地方能勉强看清漠南王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那略略有点薄的上唇和索尔哈罕非常像,但除此之外几乎找不到什么共同点,这位年轻男
子的眼神忧郁,气色也很不好。‘中心’旁边站着王允义,王允义看到魏池在看他便冲他一笑。魏池在这边恭敬的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能来,王允义很高兴。他高兴就证明顺了他的意思。王允义身边站的除了上次参加索尔哈罕宴会的那几张老脸以外,新出现了几个陌生人。场外的人都穿着官服,陌生人的身份并不难猜——魏池惊讶的发现,一位身着白色飞鱼服的人也在其列。是锦衣卫的头头?可惜那人一直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是哪位惹不起的。
看了这一帮子大官僚,魏池心中忍不住打起小鼓——难道说,自己不在的这几日,京城来了调令?王将军想留自己?
魏池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