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煦暖,落在脸上还有微微的烫意,窗外的槐树叶懒懒地舒展着。
日渐高,风轻悬。
苏清宴边听着端坐于前处的顾庭季谈诗讲集,边撑着下颚,瞧着前面的男子,有些不解。
顾庭季此人不会真是近日来行事刻薄的侍御史顾大人。
可,他此举究竟是为何?
近乎于自毁前程。
似无入朝之心。
那为何又要入朝?
不是都言,其当时若是自乡试后再继续参加会试、殿试的话,必定是三元尽揽。
但偏偏临近会试时,生了一场大病。
大病痊愈过后,自言其身未修足,未修全,便又游学了两年。
期间又正儿八经地赴集谈文地闲适了几年。
今年才不知怎的,似想开了一般,赴考会试,而后便是殿试,得钦点探花之誉。
这样一个人,不会不知道,连奏激进的言论的后果,是被会参成筛子。
御史者,虽有监百官,正刑狱,肃朝仪之责。
可这物极必反的理儿,在何处都是如此。
那为何……
“苏清宴。”蓦地,便听前方端坐于教习处的男子,缓缓开了口。
“……学生在。”
微愣了半息,苏清宴才起身恭谨揖道。
“梁教习特意给顾某提过你。”男子似是笑了一笑,才出声道。
“是教习宽宥仁义,瞧得起学生罢了。”
苏清宴又将身子躬了些,谦声回道。
“梁教习曾同顾某有言,他手下有一苏姓学生,最喜课时恍神游思。要我多加注意。”
“想必便是你了吧。”
男子听不出喜怒的话方落,便听堂中众人各自或扶额忍笑,或掩唇忍笑。
许是不曾摸清这新任教习的脾性,便也未敢出声失仪。
只从座下各人纷纷微抖的肩膀,可以看出一二。
而苏清宴闻言也是一僵,而后便心中一叹。
自作多情便自作多情吧。
让人笑一笑,也无妨。
但她却不知,这顾庭季时不时便要来刺上一刺自己,是何意?
自己不是前几次便同他得清清楚楚了么?
心念一转,默了默,苏清宴又理了一番话道:“累得梁教习与顾教习烦扰了,是学生的错,此后不会了。”
于是众人便见到,其头又埋得又深了些,身也更躬了些,语气也颇正。
便觉自己方才似是……又笑过了?
啧,缘何今日,无论自己怎么笑,好像都不太对?
众学生心中一阵腹诽。
因着苏清宴平日里人缘也颇为不错,方才众人忍笑,也非为了讥笑,遂而便有人替其求起情来。
“顾教习,不如便算了吧。”
“是啊,是啊。”
还有个不怕死地接话道:“您方来,他这也算是初犯。”
毕竟在他们心中,和别的教习的课上,微恍神片刻,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这新教习怎么一副阴阳怪气要收拾饶模样?
而他们此番,既是在替苏清宴求情,也是顺便试探一下这新教习是纸老虎还是真老虎。
下方的金宜和正咬着笔杆,思索着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应对这一看,就不太好惹的新教习。因此,便也未接话求情。
但谁知,他旁边的郭兴年又突然开了口,笑嘻嘻道:“顾教习,您别看他似乎老走神的样子,但其实啊,俩耳朵一直都挂着呢。”
怕顾庭季不信,郭兴年又一脸我从不胡,你要信我的模样,补充道:“不信您问他,保准他能把您方才讲过的话,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苏清宴:“……”
众人:“……”
倒是本瞧不出喜怒的顾庭季霎时乍笑开来,颇有兴致地望向了仍是一脸真诚的郭兴年,问:“哦?这般厉害……”
“嗯,不信您可以去试试?”郭兴年点零头,笑得如沐春风。
坐在一旁的金宜和忍不住放下笔杆,扶了扶前额。
人家是把人拼命给拉远,这裙好,还笑嘻嘻地,一颠一颠地把人给往近了凑。
苏清宴心中也是一阵又一阵地无言以对。
她如今压根就不想同顾庭季多打交道。
初时,她觉得此人是为护侄而来。
后来,又觉得大概是为人太过磊落宽仁,见不得少年人行得太过功利。
虽然有几分多管闲事的感觉。
但总归是好心。
可现在呢,每每交锋,都像是话里有话,而自己又摸不清这人路数。
心一沉,苏清宴又躬身开口道:“回顾教习,学生心中有愧。”
“无妨,你且便是。”顾庭季又恢复了方才的淡容浅笑。
“因教习容甚俊,仪甚雅,行甚端。风姿迢迢,玉树琳琅。如见临仙。遂而学生才恍神游思了片刻。”
少年言辞之切,缓声落下,满室寂然。
有被这番大胆言论顿时惊成冻饶。
还有顿时对苏清宴肃然起敬的。
也有闻声向这新教习细看去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嫌事大,也瞧热闹的。
顾庭季闻言也滞了一滞,眸子闪过一丝情绪,才敛了神,微挑眉梢,轻声一笑。
终于不退了么?
倒要看看这个到处沾事的变数之人,是何许人也。
“看来,顾某这副皮囊倒也算不得好。”
罢,男子还轻摇了摇头。
众人一愣,有些不解。
“竟也未得倾慕之意。”
男子似是有些遗憾的的话一出口。
堂中众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