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能证明改革是成功的?
古往今来,证明改革成功的标准非常简单——收入的增加、国力的增强,相比于后者,前者更为直观,也更为直接,毕竟,银钱是硬头货,是瞒不得人。
大明朝廷国用紧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甚至在万历登基的当年,因为没有银钱发京官的俸禄,不得不用胡椒等实物折抵,以至于京中百官怨气滔天。
总之一句话,都是因为朝廷穷,所以才要增加收入,而增加收入就要改革!
归根结底,之所以改革,其动力并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没钱了!既然没钱了,那就要另外再享新法子。
但是任何改革都有阻力,想要证明改革的成功,就必须要用事实说话,要用朝廷收入增加来说话。
眼瞧着又到了年底,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于是乎,又一次,又有人把眼睛盯到了“金花银”上的。
又一次,当有官员要求把“金花银”解交入户部折子再次送到案前,朱翊钧就立即紧急召见了张居正。当张居正行过陛见之礼刚刚落座,朱翊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先生,这户部的奏折,又提到了“金花银”,难道说,武将就不发俸禄了吗?宫里帝后就不吃饭了?”
“臣惶恐。”
陛下的质问,让张居正心头微微一颤。这个帽子有点大啊,有人把心思动到金花银上,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是他并不反对,正统元年,英宗允许将一部分漕粮折为金银,每年一百万两银为额度,就是所谓的“金花银”。这些钱全部放入内承运库,不再送往南京。除了十来万两银作为武将俸禄外,其他全部归御用。至此,内承运库一部分为京中武将提供了工资,一部分变成了纯粹皇帝的私人财产。值得注意的是,从此户部对内承运库的资金没有任何权力支配了。当然,也正是从这时候,户部有了自己的太仓库。天下钱粮大都是入太仓库。
不过,一直以来,朝廷对于这一百万两金花钱,可是垂涎三尺啊。毕竟,这可是实打打的一百万两白银!所以对于有人上折子,要求把金花银纳入太仓库他从来不曾反对过,当然也不指往全要来,毕竟宫里也是要吃饭的。
“不过,他们也是为了朝廷,毕竟,朝廷开支繁多,这几年老臣虽然苦心维持,可用度总归还是极为紧张的。”
“那以张先生看来,这金花银是应该解交太仓库了?”
“臣以为,祖制里并没有金花银,这金花银设于英宗年间……”
“那祖制里,钞关还有悉数解交内库呢。”
朱翊钧直接了当的说道。
“可钞关开支,全是由户部负担的……”
面对张居正坦诚以答。朱翊钧默然良久,然后又蹙眉问道。
“张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这钞关全由宫里承担开支,就可全归内库?”
朱翊钧这个问题问得刁钻。
张居正心下忖道。
“这下让皇帝抓住话柄了,要是同意的话,万一皇帝要走钞关又该如何?一年可是十几万两的收入呢!可要是断然否决的话,那岂不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耳光?”
思来想去,为了既照顾自己的颜面,又为了让这件事就此揭过的,张居正便清咳一声,答道:
“陛下,臣以为这内官是不是适合出任钞关官吏的,如此与制不和。况且,要是以此为例,那金花银是否也不应由地方官府征收?”
见张居正如此回来,朱翊钧的心里一阵窃喜,果然,就像施奕文意料的那样,故作模样的叹一口气。
“张先生,朕的意思不是说要派内官到地方上征税,而是,既然先生这么说了,那朕自然不能再假公济私了,你说是不是!”
看似无私的回答,让张居正连忙回答道:
“臣以为皇家直接派内官收税,与制不和。”
“是啊,确实与制不和,按制钞关应该一应解交内库的!”
朱翊钧叹道。
“况且,说起来来,张先生推行改革,不也是为了改革我大明身上的恶疾吗?与制不和?旧制不合时宜,当然应该加以修改,这不是张先生经常教导的吗?”
被朱翊钧用自己的话堵了回来的张居正,立即感觉到一阵头痛。
“这件事情错在下臣,请陛下恕罪。”
相比于其它人,张居正认错倒也利索。
“唔?”
“户部妄议收回金花银一事,下臣没有制止,反而一味袒护,实在是下臣的错。”
张居正的道歉,朱翊钧听了心里倒是颇为得意,毕竟多年来,从来都是先生训他,那有他教先生的机会,能有这样的机会可真不容易,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结束,毕竟,他的心里还有着其它的念想,但是对于这件事能不能成,他的心中却没有底,于是问道:
“张先生,户部所言确实也在理,这金花银由地方征收,地方确实有所糜费,似乎真是朕占了国家的便宜,张先生,你说,朕该怎么办?”
朱翊钧摆出了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不愿意“占国家的便宜。”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依臣之见,当大臣的为皇帝办事是理所当然,皇帝大可不必如此自责。”
“你是说就这么任由他人指责朕占国家的便宜,只顾私家而不顾国家?”
朱翊钧的话,让张居正只觉得的后背一凉,即便是精明如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皇帝了。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