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下,秋风掠过森林,仅剩的泛黄的树叶没耐得住湿寒和秋风的续续侵蚀,在树枝上摇曳几下,叶柄脱离枝干,走完了自己简短的一生。虽然它们的整体还算活着,然而作为一个个体,它们已经走向末路,一片片的飘落,大地牵引着它们的魂灵,坠向地面。于是,一切都变得萧瑟起来。
伊恩看着其中一片叶子慢慢落下的过程,它翻滚着划出一道无法预测的轨迹,落到扭曲的死人的胸口,叶片凹起,苍黄中泛着青色的生命的能量。忽然又一阵风掀起落叶,随着风的方向,叶片犹如车轮般沿着起起伏伏的相互枕籍的尸体轻快的旋转,一直奔到依靠在椴树下的男人的脚下,蓦地就像急速行驶的马车毫无防备地撞到悬崖峭,往后一弹,横倒着跌到血水中,挣扎颤抖,很快没了动静。他试着嗅闻从枯黄树叶里传来的味道,但从空气里只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和很淡的无处不在的腐烂的味道,毫无生机可言。
他看着玛丽想查看他伤口又不敢下手,满眼泪水看着浑身刺猬般凝固着血块的身体,在旁边不住呼喊着他的名字,好像能从中够感受到了类似一片落叶从青嫩到枯黄的整个生命历程。他们都于暄妍中抽出鹅黄色幼芽,渐渐展开,肥厚苍翠,经历了极盛,慢慢变干,失了水分,凋零干枯,降解成泥尘,只有那孤零零的枝桠,阴深的云朵,鬼魂般的看不见的梳骨的风,这个存在的世界一切都显得那么忧郁、静谧、萧条和肃杀。
“轻点!吵死了!”突然,一直低着头维克多沙哑着抱怨道。
“维克多先生,太好了!你没有事……”玛丽惊喜的叫道。
“我正在做一个好梦,你打搅了我,”他吃摇摆身体,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忍受的痛疼和呻吟,“你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教你跑远些吗……”他略带不满地说道。
“我们来帮你,”玛丽回答,“伊恩也来了。”
“哦,他竟然听你的话,”维克多诧异地看着伊恩,将头仰靠在树干上,长长的带着卷曲的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庞。他吃力的笑起来,“魔法师,我们终于见面了,原来你那么小,我还以为和我差不多,冒险者的画师的手艺真是糟糕透顶,我用脚都比他画的好……”
伊恩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高,就算他现在半靠在树下,两条修长结实的腿也都伸出老远,几乎碰着倒在旁边的尸体。他的肩膀很宽阔,手大脚大,从那染血的破烂麻布衬衫里突露出结实的黝黑胸膛,不胖,但有肌肉,结合尸横遍野的现境,很容易推测出他一定是一个敏捷矫健而又强大的汉子。再仔细看,他的相貌倒十分平常:鹰钩鼻子,长脸,脸上有雀斑,颧骨极高,额头很大,上面刻着两道深深的饱经风霜的皱纹,一头污浊不堪的乱发,乱蓬蓬的胡子硬如鬃毛把他那刚毅的脸庞遮住了大半,两道浓密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对褐色的眼睛,眼神依旧坚定而无畏。他几乎呆着不动,不过在慢慢地打量着他,活像虽然已经受伤但仍威风凛凛雄风不减的猛兽。
“你不要惧怕,他就要死了,我能感觉到他生命的火焰正在慢慢熄灭,”碎魔晶克林辛尼朋说道,“是他命短啊!”
维克多的身上满是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到处都是伤口,脸色有些扭曲,苍白的可怕,刺眼的暗红色下隐隐浮现死灰。他的嘴荡出鲜血,呼吸更加微弱难查,整个人透出极度的虚弱感。额头上涔涔冷汗水冲涮着凝固的血迹顺着黏在额头上的发丝流进入眼中,模糊了整个视野。他并没有去揉,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做这种事了他的眼神已经涣散,茫然的看向前方。
他身体一歪,作势倒下,玛丽立即扶住他,疮口破裂,衣服已经饱和,鲜血流了一地,形成一个小水洼,你永远也无法想象到一个人身体内竟然能流出这么多的血。随着血将要流尽,疼痛已经成了麻木,痛觉渐渐流走,寒冷侵袭着全身,随时可能死掉。
“维克多先生!维克多先生!!”玛丽看着他失去意识,抱着他哭起来,哭了几声,泪眼朦胧地看向伊恩,“怎么办呢?他快不行了,我不要他死……”
失血过多让维克多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但他似乎仍听到玛丽的哭声,口中粘糊糊的有气无力,想要开口说话也变得异常困难。他开始脱水了,正一步步走向死亡。他的敌人的尸体漫山遍野,流血涂抹野草枯叶,浸入下面的土地,就像无数染料倒入地上,使这块土地看起来乌黑一片,就像陷入黑色的梦靥的一样,沉重,压抑。
碎魔晶克林辛尼朋宽慰着说道,“不要紧,一切都会过去,她可能会悲伤一阵子,但依然会好好过日子,但你不一样。任何人对一个陌生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不可能产生同理心……”
伊恩却凑到玛丽面前,弯下腰,“让我看看……”
“等等,你要救他?!”克林辛尼朋不可思议地尖叫。
玛丽面带渴望地看着伊恩,而他正在自言自语,似乎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对话,“这个世界上多的是飞来横祸,多的是与恶魔的不期而遇,明天和灾厄不知道哪个先来,美好的生命总是莫名地枯萎。如果,好人死光了,只剩坏人,那这个世界就没什么值得期待了。”
说着,他从腰间的布袋内掏出一个玻璃瓶,通体是淡淡的浅蓝色,一只软木塞子塞住精致的鸭嘴形瓶口。他拔掉瓶塞,捏开维克多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