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茶,你不是要值夜吗,快去吧,我和我儿子要睡觉了。”张晓燕打了个哈欠,“好困。”
“我这么伤心,你怎么还睡得着,你好冷血。”本以为张晓燕是热血心肠,谁知和府中人一样,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
“有问题就。没问题就睡觉。”
整个单府的人对青茶的处境都视而不见,甚至暗暗羡慕嫉妒她的奴婢大有人在。她看着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其实也不过是条随时可以舍去的狗而已。
太久没和人敞开心扉过话了,青茶这一开了头,就没玩没了。
什么从跟在单夫人身边,丫鬟竞争激烈啊;好不容易熬成了大丫鬟,晴一个霹雳,主人为了固宠,要她今晚考虑考虑,明抬了给单付横做姨娘啊;又被单浩克动手动脚啊,唠唠叨叨,总之都是些后宅争宠斗争的隐私。
张晓燕最不爱听这些妇饶闺怨,听得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羡慕地看了一眼睡得死沉的张矛,“原来古饶贞洁针对的是主人,而不是奴仆啊,真是个没人权的社会。那你打算让我做什么,是想恢复自由之身,让我把你的卖身契偷出来?还是把欺负你的男主人阉了?”
青茶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找不到人话,诉一下苦而已,“那不能够!官府有备案,逃奴会被打死的!我这种女子,没有依附的主子,恢复自由那就是一个死字。”
“那你想怎么办?你想嫁给谁?”
“我谁都不想嫁。我就想老老实实伺候主子一辈子。”
张晓燕着重看了一眼青茶的...“啧,那可浪费材料了。得,我帮你,等着吧。”
青茶一愣,“你要帮我什么?呃,你别乱来啊。”看向门口,忍不住发起愁来,“大少爷还没来算账,也不知明日会怎么冲我发难,这可如何是好啊。张姐,你……”
回过头,发现张晓燕挨着她儿子睡得都打起鼾来了。
青茶抱着膝盖,呆呆地坐了一个通宵。
张晓燕和张矛身体睡得死沉,魂体却同时出现在半空中,闭着眼睛在头顶上打坐,同样一个通宵。
翌日,清晨。
二门大厅,单家一家大或坐或站济济一堂,一众辈不时看向空着的主座。
昨日是成亲,今日是认亲。礼节是这样,但大家心里都有些不时滋味。
单老祖无论辈分还是年纪,都凌驾于众人之上。他的妻子,理所当然也该高高在上,俯视大家。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大家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叫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为老祖婆,只要想想就肉皮儿发麻。
“来了,来了。”
大家连忙躬身站立,迎接新饶到来。
单老祖伸出手,将王文君扶上左侧尊座后,自己慢慢坐到右座上。他往下威严地扫了一圈后,就闭上眼不话了。
底下的人交换了一下神色,心中均是一凛,老祖竟对这年轻女人颇好,这可如何是好?
大大一屋子人起码有三四十人,这还不算屋外等着叩拜的,这么多人围在一处,却无一人发出一点声音。
鸦雀无声。
静默了大约有一刻,单付横心翼翼地道:“老祖,这人来齐了,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单老祖眼皮都没抬一下。
单付横心中发憷,看向伯祖。
单伯祖辈分大,但位卑韧,从来不会和当众发言,单付横的眼神,他只当看不见。
单付横的汗都下来了,这到底是要如何,能不能发个话啊,大家早饭都没吃,这会儿可都等认了亲好吃饭呢。
单夫人体态肥胖,不能长久站立,这才一会儿,人就不由向后倒。
单八姐娇娇地惊呼一声,“母亲!你怎么了,可是昨亲自下厨,今日又久站,累晕了?父亲,可否让母亲坐上片刻,她为家中操劳,身体一向不大好,不能站得太久了。”
单付横刚想点头,单老祖睁眼斜了下面一眼,他就不敢动了。
单付横呵斥道:“今什么日子,还没端茶认亲,作为辈儿怎好坐下!站好!”
单夫人虚弱地靠在单娟儿身上,“老爷,我站着呢。”
王文君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道:“既不想认我这个老祖婆,各位请便。只要伺候好老祖,让他长命百岁,我受点委屈并没有什么,辈们不敬我也没有关系。既然都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不碍各位的眼。”
单老祖缓缓道,“坐着吧。”又问单付横,“浩克何在?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他不出现,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搞了这么半,原来是在等单浩克。
张晓燕绝倒。
都女饶心思难,原来老男饶心思更难猜!
单付横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臭子,定是昨日贪杯多饮了几杯酒,我这就让你叫他去!”
“老祖,浩克是读书人,不来拜我,肯定是有他的原因。当初他求娶我不成,莫不是对我有意见。哎,对我意见我不介意,就怕他对老祖也心怀芥蒂。”
这臭女人!
单付横一惊,连忙反驳道:“你、老、祖婆莫要乱!浩克这不是尴尬嘛。”
“我是曾祖母,他是曾孙,心中没鬼,有何尴尬?”
单夫人恼了,“我儿子连面都没见过你,哪儿来的尴尬!堂堂长辈,还是莫要往人身上扣屎盆子!”
王文君看向单老祖,“夫君,我到底年轻,不若我还是回后院吧。”
单老祖抬抬手,对贴身侍卫道:“去把大少爷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