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信天游惊得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我勒个去,不会吧!一个凶神恶煞的匪徒,秒变情圣?
乌代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道:
“木排简陋,经不起风浪。不停向西北漂流,才能遇到神州大陆。漂向东北,会一头撞上罗浮岛或者吕宋岛链。千万不要向南,那里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极南之处有冰原,覆压陆地几千丈。
“踏入神州后,必须隐身埋名,最好隔绝人世。她被剜魂,又被种魂。如果重归熟悉的环境,可能唤醒一部分记忆。却又与当下混淆,彻底疯掉。还不如忘掉一切,好好活着才是王道。
“我修行二十年,镇守玉笥囚岛三年。半年前见到玉琼花,才知道以前的日子算白活了。此念一生,天下再无容身之地。且不说漂洋过海九死一生,以后南海派要杀我,神州修士要杀我,连玉琼花本人都要杀我……可是,老子不后悔。”
……
原来,玉笥岛岂止是一座监狱,还是一个试验场。
岛上的囚犯相当于医学试验室里的小白鼠,由南海派从俘虏里挑选出来。
对这件事,还真不好评判,要看站立什么角度。
杀俘虏实属平常,用俘虏做试验则属于伤天害理。可若让俘虏自己选择,肯定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他们被剜魂,失去过去记忆。又被种魂植入虚假记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了。到底算死去,还是活着?
癫道人震古烁今,自己修行很行,教徒弟很不行。无上真人没继承多少衣钵,也没能够飞升。
江湖争斗激烈,于是创教三百年后,终于跨海一统南蛮之地,成立了姬国。可惜偏居海隅,又被百万大山阻隔,始终壮大不了。
神州正统视之为蛮夷,不承认南海派的祖师爷是癫道人。觉得纯属扯虎皮拉大旗,自吹法螺。
无上真人悟出“种魂”法术后,又过了四百多年,上上代掌门悟出“剜魂”之术,却苦于找不到练手之物。突发奇想,把大批待决的囚徒运送荒岛,先“剜魂”,再“种魂”。
从科学的角度讲,就是先清除过去记忆,再种植全新记忆。
囚犯成批成批死亡,法术逐渐完善,南海弟子也得到了充足训练。
神魂法术的练习特别凶险,不比舞刀弄剑,不能够在师兄弟之间进行。尤其像剜魂与种魂,属于不可恢复的破坏性手段。用囚犯练手,就方便多了。
信天游觉得,排除“人道、lún_lǐ”的讨论,真是一个了不起突破。
被种下的不仅仅是记忆,还可以是知识、技能、情绪……潜意识,甚至任何东西。
比方说,杀猪佬摇身变成了大夫。居然真的懂治病,开药方,简直要把人的下巴颏都惊掉。
经过一百多年实践,管理逐渐完善。
虚拟背景是夜朗朝廷,以纪念教祖无上真人,当初逃亡的小王子。
巡岛的官兵由南海弟子假扮,给岛民诊病、审问。其实是练习神魂法术,对囚犯的意识进行检查与调整。
非常像程序员微调游戏程序,又像一幕宏大戏剧中,编剧对细节进行修改。
食物的投放经过了精确计算,不至于让囚犯饿死,也不让他们有太多的力气造船逃跑。
早期的大树被砍伐光,后来就简单了。因为小树根本长不大,岛民会早早地砍去打家具造房子,生怕别人抢先。
为了分化瓦解,又植入盗匪这一角色。相当于往粮食里面掺入沙子,不让囚徒们团结。
疯癫监狱的牢头,唯一的清醒者由南海派弟子扮演,每三个月轮换一次。
毕竟,这不是一个美差。
无论谁长年累月枯守孤岛,与一帮煞有介事的神经病为伍,不发疯才怪。
岛屿极大,方方正正,两头翘起。特像装菜的竹篮子,故名“玉笥”。偏离了吕宋群岛链与神州大陆的航线,孤零零向南伸入茫茫大洋,根本没人来。
变数终于出现。
三年前,乌代出任“牢头”,发现贫瘠的海岛居然孕育出一件天材地宝,即将成型。于是摆出一副舍己为人的姿态,拒绝“离岗”。师兄弟巴不得如此,人人感激。
两年半后,新上岛的囚犯里,出现了一位天妃般的女子——玉琼花。
乌代道心大乱。
牢头在岛上,并不能胡作非为。否则下次“官兵巡岛”,一查验众人的神魂,啥也隐瞒不住。
乌代决定拼了,偷偷准备了半年,铤而走险造筏子。原想杀光所有人之后,携带美女与宝物扬帆出海。
谁料到,人算不如天算。
岛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青年,还是玉琼花的“梦中人“。
……
沙丘隆起,两条人影消失。
众匪急了,肖平提刀便欲往里冲。
王虎张开双臂拦住,挤了挤眼睛,道:
“乌大当家在里面单挑呢,说过谁敢踏进沙线,就得死。”
肖平一怔,停下了。
谁都不蠢。
乌代如果赢,上前帮忙便削了他面子,马屁拍到了驴蹄子上。信天游如果赢了,他们冲上前是自寻死路。
无论谁赢,出来的就是海岛之主。
遥遥望见信天游消失于沙丘,玉琼花飞快从台子爬下,跪倒在母亲的身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迅速提起裙摆,在众人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径直朝悬崖奔去。
玉玲珑跟在后面跑,大喊,姐姐,等等我。
几个青年手抓石块追赶两姐妹,连老里正也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