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身高不满四尺,手短脚短、脸大眼小、一副银髯倒挂、满面长须垂地的“半解书仙”舒恨天。那书仙适才憋了一肚子挖苦嘲讽之语,被白马帮帮主边连胜抢了先头,此刻再也无法忍耐,当即脱口而出。
此时的舒恨天,在客栈精心梳洗之后,已无半分褴褛落拓之态,反倒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加之白日里,舒恨天让无病购置了得体的衣服。此刻舒恨天穿了一件簇新的灰色长衫,头顶方金冠,足蹬步云履,再配上一副雪白的倒挂长髯,看上去倒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群豪侧目凝睇,见朗月之下,一个老者迎风伫立,虽然相貌奇丑、身材奇短,但见他昂然而立,长髯飘飘,俨然一派大宗师的森森气象,不由得都啧啧称奇。
舒恨天道:“今日中原武林的诸位英豪齐聚这太湖之畔,共商捉妖大计,听闻王总堂主欲推举落阳公子为我捉妖盟主,老朽自无异议,但这捉妖盟主的身份非同小可,大伙儿今后须得跟着他降魔除妖、保境安民,落阳公子的精妙剑法总得让大伙儿先见识见识下吧。方才潘帮主所言也不无道理,想那猪妖既非凡物,寻常武功如何能对付得了?若不是有非凡手段之人,大伙儿跟着他一起捉妖,只怕妖没捉到,人先没了……”
舒恨天话还没讲完,台下就有人随声附和道:“言之有理啊!捉妖大会既是商量对付猪妖,便须推举一位武艺高超、道法深厚之人,少山武功名扬天下,落阳公子又是少山掌门了性大师的嫡传大弟子,武功自是独步天下,但对付猪妖,却也不知光凭武功能否对付得了……”
又有一人说道:“可不是么!若论对人,落阳公子的武功堪堪足矣,但对付猪妖,非得高深的道法不可。听说蜀山一派精研道法,想来必有降服猪妖的法门,只可惜蜀山派中门人很少在江湖走动,除了‘蜀山四仙’外,更不曾听闻有蜀山弟子在何处现身的消息,然则‘蜀山四仙’乃方外高人,又怎能理会这等江湖琐务……”讲这话的人狮鼻豹眼,身形胖大,正是太湖帮帮主潘明方。
台下群豪,本就来自三山五湖,大多并不相熟,有些甚至从未见过面,这一百余人中,却以看热闹的居多,此外就是想借机趁点好处捞些油水。这些人眼见得舒恨天当众反驳王行敏,举止无礼言语傲慢,大有挑衅之意。他们原本就未安好心,当此际则更是盼着双方能动起手来,到时就有一场大大的热闹好瞧。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舒恨天,原本寂静的湖滩,此刻又变得聒噪起来。
王行敏此刻早已忍无可忍,当下怒斥了一声:“落阳公子的剑法岂是你等想见识就能见识的!”提气纵身便欲扑向舒恨天。忽觉有一股大力从右肩传来,令他双脚稳稳着地动弹不得,不由暗赞:“好强的内力!”,侧目一望,落阳的左手正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只见落阳乜斜着眼看着舒恨天,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想怎么见识?”
舒恨天一怔,心道江湖盛传落阳的剑法如何了得,今日看他这般气势想是对这捉妖盟主之位志在必得,但眼下势成骑虎已无退路,当下便慨然应道:“久闻少山首席弟子落阳‘苍山暮雨剑’,剑法精妙,每一剑出,有摧雨之姿,具撼山之势,犹如龙吟、又似鬼泣。依老朽之见,今日在座的各位朋友,有哪一位想要跟落阳公子讨教的便请上台,大家以武会友点到为止。如若公子的剑法果然无人可敌,大伙儿便奉公子为盟主,今后心甘情愿听任差遣。倘使有哪位兄弟能胜过落阳公子的手中长剑,这捉妖盟主么,也当……”
“也当让他来做盟主!”未等舒恨天讲完,台下的一位虬髯大汉便跃起说道。
台下群豪听得此语,更是大声起哄。其中一人说道:“照啊!捉妖大会、以武会友,谁的武功第一谁就来当盟主。今后大伙儿跟着盟主降妖除魔,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皱一皱眉头就不是英雄好汉!”他来了请闭眼之暗粼
台下众人本来屏息凝神,正待看一场好戏,初见朱无能飘然飞上台来,都道他武功不弱,却哪料这般不堪。群豪眼见朱无能还未动手就将摔下台来,当下有人骂声连连,有人叹息连连,这些人言行各异,却都是一般的心思:“我们辛辛苦苦跑到这边,想看一场热闹都不可得,这捉妖大会又有何意趣?”
众人摇头均觉无趣之时,便见一人如断线的纸鸢一般从台上飞将下来,“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那人虽然一个“鹞子翻身”便即站起,脸上却满是尴尬愤懑之色。在火光映照之下众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烈火堂总堂主“一腿扫八荒”王行敏。
众人惊讶之余,再看台上,朱无能已经抡开铁锄与落阳斗在了一起。在月光朗照之下,但见朱无能的一把铁锄回旋飞舞,前冲后突,招式大开大合、势道刚猛无俦,直逼得落阳节节后退,那些先前叫骂之人、叹息之人,此刻都不由得僵立当场、目瞪口呆。
落阳此时暗暗叫苦,他见朱无能只是左肩一撞,便已将王行敏撞得远远飞了出去。他立时提剑在手,再不敢小觑眼前的这位臃肿少年。这时朱无能的铁锄已然当空递到,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把农家铁锄,当此际却是迅猛无俦地破空砸来,伴随着一股凌冽的罡风劲气,令落阳不由气为之滞。落阳慌忙使一招“山迎晓日”,左掌前推,右剑上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