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范建国就陪着刘立杆在一鸣食品厂到处转,一鸣食品厂的面积很大,除了现在这幢三层楼的办公楼,和边上一个一千多个平米的糕点车间以外,沿着办公楼和糕点车间中间的一条小路走到底,有一扇门。
这扇门进去,豁然开朗,里面是很大的一个院子。
院子里摆满了一只只的千斤缸,这些缸十个倒是有九个破的,没破的里面,也不知道是盛满了多少年的雨水,水都已经臭了,原来用来覆在缸上面,用毛竹和箬叶编成的罩子,也散落得到处都是,这些罩子,都发黑腐烂了。
缸和缸之间的空地上,龟裂的水泥地上,连草都长得齐膝高了。
范建国和刘立杆说,这里原来是做酱油的,酱油的销路不好,停掉十多年了。
穿过这片空地,是三进老房子,像是庙,又像是宗祠,一道天井,一重大殿,三道天井和三重大殿穿完,又是一大片空地,应该是原来的后花园,后来被挖平了,浇了水泥。
空地上是一根根竖着的水泥柱,水泥柱和水泥柱之间,拉着一根根的钢索,这些钢索,现在已经锈迹斑斑,用手一碰,一块块的锈斑就脱落下来。
范建国和刘立杆说,这里原来是晒火腿的。
“这里还做火腿?”刘立杆奇道。
“对啊,一鸣火腿,后来大家都吃金华火腿了,谁会买杭城的火腿,所以也停了。”
刘立杆笑道,他们这里做的产品还真不少。
范建国说:“那当然,我小的时候,这里什么都做,我们家里,吃的东西不要太多,就我们刚刚走过来的这些房子里,原来是做酱鸭和酱肉的,不光这些,酱菜也做,什么都做,后来只剩下一个糕点车间,现在连糕点,也快做不下去了。”
我就是要你做不下去,不然,哪里还有老子机会,刘立杆心想。
他跟着范建国这么转了一圈,心里暗喜,感觉完全像是捡到了宝,这个地方,比张晨昨晚和自己说的还要大,这也难怪,张晨他看到的只是办公楼和前面做糕点的车间,后面这一大片,张晨根本就没有进来过。
他们转回到前面的糕点车间,这糕点车间,完全可以说是一个厂,里面又分了七八个车间,生产几大类的产品,但现在,一大半停在那里,只有十几个人,还围着两张油光发亮的长案板在干活。
范建国和刘立杆说,没有办法,生产出来也卖不掉,只好一个工人,一个月上十天的班,每天上半天,这样让每个人都还有点班上。
范建国把车间里在生产的,和仓库里堆着的成品,每样拿了一点,不一会,一个人的手里就提着一大塑料袋,回到了会议室,刘立杆把这些东西都拿出来,堆了会议桌上,堆满了半张桌子。
他们又去了供销科,刘立杆发现他们现在的主要销售,就靠杭城附近的一些供销社和代销店,每天的销售额,大概只有可怜的几百块。
但就是这样一个厂的产品,刘立杆发现,他们居然在杭城的十大百货商场都有销售,虽然每个月的销售也只有可怜的几十到几百块,供销员摇着头和他们说,不好意思,去商场结账,都毛不好意思,我们的销售,连人家的一个零头都赶不上。
另外一个供销员说,最气的是上毛,我去供销大厦结账,人家财务和我说,你们就不要拿什么支票了,我抽斗旮旯里扫扫,你们这点货款也扫出来了。
众人大笑。
刘立杆奇怪,就这样的厂,人家让你的产品摆在那里都浪费柜台,怎么还不被赶出来?
范建国和他说,都是几十年的老关系了,一鸣,怎么说也是杭城的老牌子,大家还留点情面,不然,毛难为情。
“这样就好办多了。”刘立杆说。
“什么好办?”范建国问。
“你知不知道,所有的商品,打开销路才是最难也最花成本的,我们现在是销路还在,产品不行,这样,只要改变我们的产品就可以,这事情就好办多了,销路是在人家手里,给与不给,是人家决定,这产品是在自己手里,怎么改都是自己内部的事。”
刘立杆说着,范建国听得似懂非懂。
“你说,是改变别人难,还是改变自己?”刘立杆问,然后马上又自己回答:“当然是自己,就看怎么改变。”
说完了这些,刘立杆就坐在那里,盯着桌上的那一堆东西发呆,范建国在边上坐了一会,实在是无聊,就站起身,走到门口,回头看看刘立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干脆走了出去。
他走去车间,和那些大嫂吹牛逼去了,有两个大嫂风韵犹存,范建国最喜欢和她们开那种半荤半素的玩笑,还可以借机揩下油。
到了五点,工人们准备下班,范建国走回去会议室,发现刘立杆还呆呆地坐在那里,范建国拿起那两个塑料袋,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
“你干嘛?”刘立杆问。
“你要不要?要就带走,不要也收起来,晚上放在这里,有老鼠。”范建国说。
“有了!”刘立杆猛拍一下桌子,叫了起来,吓了范建国一跳。
“什么有了?”范建国问。
“好东西有了。”刘立杆笑道。
“带走带走,这些东西我都带走。”刘立杆和范建国说,“你去财务算算,要多少钱?”
“这点东西,要算什么钱,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帮你拿点。”范建国满脸的不在乎。
“我和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