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元家?”崔若萱问。
“元家也算,主要是朝廷里。”
崔若萱凑近说道:“元家把张氏赶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慢慢放下了筷子,停止了咀嚼。
他沉思片刻,冷笑一声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何必呢?朝廷里怎么样?”
“朝廷?朝廷可有意思。”
崔若萱笑着说道:“这几日御史台那些个乌鸦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四处乱叫,昨日他们又弹劾了京兆府尹崔日知。”
“是吗?”何明远抬起头来,说道。
“可崔日知哪里是那么好惹的,他当天就把李杰给参了,现在整个朝廷,乱成了一锅粥,哈哈哈!估摸着圣人是顾不上你的事了。”
何明远摇了摇头,笑道:“这朝廷……”
突然,他抬起头来问道:“李杰弹劾崔日知是什么罪名?”
崔若萱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得这么敏感,说道:“听说是贪污的事情。”
“贪污……”
这时他想起开元二年并购西明寺时他曾经送过崔日知五千贯。
还有赵晦,这两个人都受过自己的贿赂,难道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吗?
崔若萱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问道:“你是怕崔日知把你牵出来?”
“不仅是崔日知,还有赵晦,这二人都和我有关系,不会这么巧吧?元家?”何明远问道。
“不可能!元家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弹劾崔日知?他充其量也就打压打压小人物,京兆尹是什么人?伸出个指头就能捏死他,再者他能动用李杰的关系?何况还让他弹劾京兆尹?”
何明远点了点头,崔若萱分析的不无道理,可御史台总共就弹劾了两个人,却都和自己有关?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若不是巧合,那又是谁在幕后操纵呢?
……
……
紫宸殿
李隆基正坐在龙座上看着自己的臣子们群魔乱舞似的相互指谪,唾沫星子都快飞到自己脸上了。
崔日知老当益壮,以一敌百,孤身奋战,和整个御史台骂的有来有回。
宰相姚崇坐在前面,一声不吭,静静地看好戏。
这时,身边的老者看了看喧闹的官吏,皱着眉头说道:“姚相,这,这成何体统啊?您也不管管?”
姚崇瞟了他一眼,问道:“我怎么管?去前面找骂吗?”
“这……唉!”
他这才想起来这位朝廷栋梁前几天刚让人参了一本,他抿着嘴,扭到了一边,心想:这他娘怎么了?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突然变得乌烟瘴气的。
这时,一位御史不知怎么了,站起身来,大呼道:“我有一言!”
他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御史和崔日知双双停止了说话,看向了此人,原来是侍御史杨瑒廷,御史们顿时士气倍增,这位老兄可是出了名的胡搅蛮缠,无理也要占三分。
“公瑾!就靠你了!”
“公瑾且努力,兰台荣辱,系君指掌!”
崔日知轻蔑地看着他,就像是说: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只见杨瑒廷走到前面,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拿起手中的笏板,正气凛然地说道:“御史台,乃纠正弹劾之司,如果像今天这样使奸人得而恐吓,那今后还要御史台做什么?臣,恳请陛下,废除御史台!我等也落个清闲。”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杨瑒廷出这么一手。
“你……你!”崔日知恶狠狠地看着他,哑口无言,这一套七伤拳,彻底把崔日知给打服了。
你崔日知弹劾御史大夫?人家连御史台都要废。
要京兆尹还是要言论自由?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胜利的天平逐渐倾斜,李隆基心中也有了态度,但他从不轻易表露,而是看向了身前的姚崇,问道:“姚卿,你以为如何?”
一听姚崇要开口,崔日知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了结局,先天功臣一党,只有自己还在朝中苦苦支撑,看今天的样子,自己也要被逐出朝廷了。
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老臣以为,不可堵塞言路,今天如果因为御史有罪,而放过奸人,那么我大唐将来就没人再敢说话,天后之时百僚钳口,来俊臣等人把持言路,祸国殃民,殷鉴不远,孰是孰非,唯圣人取之。”
崔日知放下了手中的笏板,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皇帝的最终裁决。
“姚卿所言极是,当初你的十事要说里,朕以为最重要的就是臣子可以批逆鳞,犯忌讳,以匡正得失,言者无罪,闻者足戒。
崔日知下大理寺鞫问。”
“吾皇圣明!”
朝会在一片赞颂之声中结束,今日的朝堂抗辩,必然将载于史册,他们守护了朝廷的言论,就是守护了朝廷的公平公正,又一个奸臣被逐出了朝廷,大唐日新月异,蒸蒸日上!
……
“大夫,接下来……咱们怎么走?”
“这盘棋已经下完了。”
“下完了?”
“是啊!该收网了!”
……
……
御史台
敬让正在大堂里整理公务,察院不比台院和殿院,由于他们这些监察御史常年游走在祖国各地,故而这大堂里很少能看到同僚的身影,即便是年底也不一定能够相聚。
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几棵老柏以外,空无一物,真应了鲍参军的那句话,自古圣贤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