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霓怔怔地望着父亲,心里没了主意。
蔡恒安慰她道,“这不是你的过错,不要再自责了。”
蔡霓已是一脸的懊丧,说道,“可是,他好像真的在生我气……都怪我不好,弄还没有弄清楚,就冒然地走了出来,那一声‘桓公子’竟对着个不相干的人唤将出去,纵是他不生我的气,我自己也要羞死。”
蔡恒道,“他刚才那气焰你也都看见的,纵是你不犯错,他也不会平心静气地跟你讲话,就当是一个教训吧。以后你嫁了过去,须得要万事谨慎才好,切不可仍像在家里一样,事事摆出个相府千金的架子来。他当时年纪才只有十二岁,就敢在文武百官面前公然违抗圣旨,更别说对我这个丞相了,他根本是不放在眼里的。”
蔡霓颔首,“女儿会谨记的。”
正要退下去时,蔡恒忽然叫住她,问道,“这个,你要不要留下?”
蔡霓见是傅筠录下的那首诗,当即就羞得脸都红了,“女儿不要,请爹爹快些派人送回给主人吧。”
蔡恒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才是我的好女儿,要给我时刻的记住,你是皇上钦赐的才女,日后就算你的夫君对你不好,也不可以有半点败德的念头。”他顿了顿,又说,“他的父亲桓大将军为父最是敬重的,我不想见到你有朝一日做出有损他门风之事。”
这两句话却说得似有些重了。
原来刚刚蔡恒见女儿盈盈地向傅筠行礼的时候,心底早已经有了忧虑。或者只是多虑吧,却也不能让他完全放心,才出言试她一试。
蔡霓一向是克己守礼之人,莫说她对傅筠的感觉仅仅只是“还算入眼”而已,就算是真有爱慕,她也不会表露出一分半毫,只会藏在内心慢慢地磨杀掉。她自小受过的高级教育会时时刻刻地告诫自己,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名节”二字无论何时都比生命还要重要的。
这正是她与桓义宣最不相同的地方。
蔡霓心情沉重地回到闺中,关了门,真有想哭出来的感觉。
之前一直忧心的事情突然间变得不再重要。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日后与义宣成了婚,他会怎生的对待自己?像今天一样,也是不理不睬吗?
越想他的影子在脑子里就越扎得深。
忆起他那双拒人千里的眼睛,好像刻着让人敬畏的东西。他长得英俊,但却不是文质彬彬的那种类型,举止之间英气袭人。他言语并不多,但句句都已切到关键,从不多说半句虚话或者委婉的话。这样的相貌和气质,的确是有将门后代之风,一般人家子弟是做不到的。她想,若是还能对人温情体贴一点,自己就会爱上他了。
可是他偏偏是这样的冷,让她都不敢去跟他对视。才第一次见他,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主动。
她暗地里算了一下,离自己的及笄之龄还有短短的数月,心不由得抽紧。到此为止,自己似乎都还没有面对他勇气。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平日里的傲气全都飞到哪里去了呢,难道是刚才被他那冷冷的一瞥打得荡然无存了么?
这日蔡霓的心情很乱,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的乱过。
而义宣出了相府,知道傅筠要追来,不想跟这样啰嗦又爱卖弄的人纠缠,把坐骑狠狠地抽了一鞭,傅筠就再追不到。
刚才蔡霓对傅筠作福行礼的时候,义宣真的生气了,却死死地藏在心里,不知道为何怕人看了出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因为蔡霓而生气,虽然两人定婚早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他却是一直没有当过回事的。就算到时候真的把她娶了回家,怕也只是从此有了一个会跟自己赌气的人罢了。
他知道蔡霓是才貌双全的女子,今日一见她美貌的确是难得,把傅筠迷得够神魂颠倒的。才学如何他懒得去管,就已经知道她必是十分看轻自己的。看不起便看不起,心想世上在背后看不起我桓义宣的人多了去了,就是平日里一起玩闹的那帮公子哥儿,他们哪一个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的?嘻嘻笑笑那都是假的。
就拿这个傅筠来说吧,最惯了要在义宣面前卖弄自己才学的,每作得几首歪诗就嚷嚷着要义宣来和韵。义宣也早就习惯,他从来不在这种有虚无实之人面前玩弄笔墨,打心底里觉得会玷污了自己的手。就屡屡对他说自己才拙和不出来,他听了竟也高兴得下巴向天。
走着走着,一不留神竟仿佛是谢闻素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前晃过,却倏地拐弯进了一条巷子。他赶紧催马追了上去,却见那巷子是条绝路,巷子的那头赫然是一堵高墙。唯一的希望只能落在旁边的小门上。
门高不过八尺,那老旧不堪的木门,用料之劣,已经生出许多条大裂缝来。
义宣下了马,刚来到门前,突然“嘎吱”两声,门竟就开了。却见得走出来个皱面的半老妇人,还抹了一脸厚厚的脂粉,看着心里都替她发了毛。
她一双小小的眼睛看着义宣转了两圈才停下来,便伸手过去要抓义宣的臂腕,一时怪里怪气地说道,“这位公子好生贵气,偏这连门楣都生了虫的破地儿,怎服侍得公子尽兴,不如让老娘我带公子到另个温柔乡里,包能让公子快活得不想做神仙哩!”
义宣早听得毛骨悚然,霍地退开了几步,对那妇人喝了声,“别过来!”
妇人却不听他的,仍是不知收敛地挨近过去,这次是伸尽了双手想要拉住义宣。义宣当下恼极,抬起一脚就向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