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岂闭着眼睛假寐的时候,门开了,周子莫蹑手蹑脚地来到她的背后坐下,让裴云岂勾了勾嘴角:真怂。担心刚刚退烧的他病情复发,裴云岂往前挪了挪,背着他薄唇轻启:“上来吧”。
“嗯”
两人背对背侧躺,微笑入梦,一夜好眠。
第二天,又做了一番检查,裴云岂的病情已经不需要住院,医生给开了些药之后两人便回家了。在周子莫的叮嘱下,裴云岂拿出了数据线,找到记忆内存中的监控视频并导出到u盘,两人这才来到派出所报案。
“车祸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一位办案人员听到周子莫说了事情大概,将两位带到了一个屋子开始做笔录。
“前天晚上”,裴云岂镇定的气质让这位工作人员懵了一会:这是受害者??顿了一下又开始问:
“具体位置”
“南华路好乐福超市附近”
“行,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越具体越好”
裴云岂只能将自己的遭遇又说了一次,等对方又问到肇事者的细节时她才将u盘拿出来,说这是她找到的监控记录。
办案人员像是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应该是刚毕业,带着监控证据来报案的他还真不多见,不由得多看了裴云岂两眼。
视频刚打开,就看见的是郑向军的车子看见红灯没有减速的一幕,虽是夜晚,但摄像头的红外线还是拍摄得很清楚。郑向军不仅没有减速,还在裴云岂望过去的时候开启了远光灯,在她防备不及时撞了上去,远光灯的照射下,裴云岂呈抛物线状飞出,最后落在了隔离带的草坪上,还好有四季青作缓冲,要不然,裴云岂就不是打一天吊瓶这么简单了。身体没事,但她头磕在电线杆子上却直接昏迷过去。郑向军没有久留,踩了油门轰然离去。
郑向军打远光灯之前,他的脸还是清晰可辨的,所以警方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申请逮捕令了,没周子莫和裴云岂什么事,登记完便让他俩离开,说有消息了会通知他们。
裴云岂这次出车祸,老板给她请了无限期的假,让她养好再来。所以没回家,周子莫直接带着裴云岂来到了x市,她的家乡。
这是一个僻静的南方小镇,没有阳光的地方飘着雾气,有阳光的地方连每个水珠都是彩虹因子,绿瓦青苔,石迹斑驳,周子莫和裴云岂一路无话,却默契地一步一流连,享受这不被纷扰的时刻。
裴云岂的姑姑就住在这个镇上,但周子莫想,云岂失忆前就不想见她,现在就算失忆了,她姑姑带给她的伤就能忘了吗?还是不见了罢。
张院长只知道她的家乡,但父母葬在哪了还得由周子莫自己打听。
“老乡您好,您认识裴元兵吗?还有刘贵芹”
裴云岂听了这两个名字后本能的一哆嗦,不知为何,浑身袭卷了一股落漠。
“认不得认不得”老乡似乎见了城里人有点拘束,连忙摆摆手走了。
一连问了几人都说不知道,周子莫都怀疑张院长这信息的可靠性了,终于,问了一个年长的人,才打听到了。
“知道的,知道的,他们俩去世了,你们找他们干甚了?那个元兵的娣妹就住那上头了”,老者指着半山腰的一个村子说着一口方言,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子莫身后低着头的姑娘,那个元兵的女娃。
“他说什么,你能听懂吗?”周子莫望向裴云岂,心想她在这里长大,母语总不会忘了吧,果然:
“他说知道,他的妹妹就住在那上面,问我们找他干嘛”
听完裴云岂的翻译,周子莫又望向老者:“我们是他的远房亲戚,过来看看他,大爷您知道他的墓地在哪吗?”
“就在那座山背后的了,翻过去找找就能找到了”
根据大爷的描述,两人上了山。
墓地是一座坟,藏在一片油菜花田中,要是三四月份来应该会很美,但此时田地里长满了杂草,坟头便显得格外突兀。
裴云岂从周子莫订票开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期待了一路,等真的快到坟前,她却有点紧张,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吧,只不过这“乡”是在世界的那头罢了。
很意外地,墓碑上没有父母的照片,这让裴云岂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带点惆怅,她怕看见排山倒海般的过去向自己袭来,但又遗憾来看父母却想不起他们的样子。
周子莫怕自己在场影响气氛,站在田地外的小路上等着。
裴云岂望着墓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就这么站着。
爸妈,你们还好吗?
我是不是好久没来看你们了?
对不起,我忘了,连你们的样子都忘了。
我不想逃避,但我怕我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
你们放心,我现在很好,未来也会很好,因为我终有一天会回去,做回真正的裴云岂。
站到腿酸,裴云岂才动身,向周子莫走去。
“说什么了?”周子莫远远地看见她,跟稻草人一样,一动不动。
“没说什么”,她看向周子莫,“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陪我来,谢谢你,了了我的遗憾。回给裴云岂的,是周子莫无言的羞涩。
没有片刻停留,两人打算回本市。
又是踱步到车站,小镇的末班车孤独地立在路旁,送他俩的,只有余晖和农家的饭香。裴云岂的姑姑甚至不知道她已经快遗忘的侄女回来过,裴云岂就已把对亲人仅有思念,留在了那座山上。
到了县城,还好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