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叶落紧闭双眼,冷汗直下时,口中也呼喊不断。
“爷爷!爷爷!”
眼泪划过挣扎痛苦的脸颊,双手紧握。凌御风只觉手上一阵刺痛,林叶落的指甲已扎进了他的肉里。
“不要!”睡梦中,林叶落不住摇头,现实中,她也在不断摇头。“我陪爷爷一块,爷爷去哪我就去哪。我不要一个人走,也不要爷爷一个人走!”
凌御风面露疼惜悔恨,他似也听到了那声声马蹄,似也看到了七年前在林中发生的事。
……
不管老头再怎么抽打坐下马匹,身后的笑声与呼喝声都越来越近。
不仅如此,他双眼已经恍惚起来,那本连下床都成问题的身体,再经此一番折腾,终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可他还有事没做,还有心愿未了。
他是想再看看那个男孩的,不为自己身负的冤屈,只是想看看。
如果还能坐下来说些什么,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他想提醒他说,不能视武而骄,不然总有惹祸上身的一天。
其实他更想将其留在身边,就在这小村里,过那自给自足的生活。他想对他说,我一辈子都没查出的事,就不再连累你了。
他想让他担起男人该担的责任,这些年,林叶落已经够累了,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总想着凌御风再回的话,一定要好好叮嘱两句,不能让他亏待了自己这孝顺的孙女。
他没等到再回的凌御风,等到的是身后那群杀人如麻的山间悍匪。
听着他们的所作所为,老头不用想也知道,林叶落若是落入他们之手,则绝无生还可能。
他本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可一思及此,忽就感觉身体又充满了力量。所以他一跃而起,与闯进房间的大汉战成一团。
谁知大汉竟是武力不弱,久战不下后,他能想到的,便只有将那孝顺苦命的孙女带离这是非之地。
他纵马而行,身体越发虚弱时,马后之人也越来越近。
他知自己再不能活下去了,但他想要林叶落活下去,她才二十岁不到,怎能再陪他这糟老头子埋骨于此?
所以他沉下声来,对身前的林叶落道:“小叶子,一会紧抓马缰,放心,只要你抓得够稳,它就不会把你颠将下去。”
“爷爷,你说什么呢?”
老头笑了起来,道:“爷爷快不行了,但你还有大把的时光。”
“爷爷又在说胡话。”
“小叶子,你一定记着,抓紧马缰,不管它怎么跑往哪跑,你都要抓紧马缰。还有就是,出得树林后,你一路往南走。若我所猜没错,凌小子现在应该就在南边。只要你遇到了他,就不会再有像现在一样的危险发生。凌小子剑术不错,天下能拦下他的,也没剩几个。”
“爷爷……”
老头没让她说话。
“小叶子,这时候就别犟了,听爷爷再说两句。爷爷要走了,虽然这些年里一直是你们在照顾我,但我还是要说,爷爷走后,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凌小子敢欺负你,放心,爷爷会在梦里狠狠揍他一顿的。”
“不管爷爷去哪,小叶子都要陪着爷爷……”
“傻闺女。”老头依然笑着。“爷爷要去个很远的地方,远到你要再走几十年才能走到。你就放心去吧,再遇凌小子,别忘了帮我捎句话,就说,爷爷挺想他的。”
林叶落还欲再说,却发现自己背上一凉,那个能替她遮风挡雨的人,已携刀冲向追来之马群。她想回头再看一眼,可坐下之马不允许。四蹄狂奔,她只能紧紧附在马上。
“爷爷!”
大叫而出,耳旁却只传来马蹄和呼呼风声。不,还有人在狂笑,她似也听到了地狱的宣判。
“老头……死!”
……
马蹄声下,不断出现的是长刀、哭嚎、血和老头。
这些折磨了林叶落七年的东西,此刻竟是一齐涌来。
林叶落挣扎不断,却也只能任凭这一幕幕自脑中划过。她醒不来,正如发生于梦中的场景,她逃不开。
凌御风并未伸手去摇,也未出声叫喊,他只抬起另一只手,擦干她脸上的泪和冷汗。有血自手心滑落,早已染红了床单,他却没感觉一般。只看着林叶落,随她眉展而展。
终于,梦行至尽头,林叶落也缓缓睁开双眼。像一个被迫接受审判的犯人,终于走出了森森衙门。
和前几天的梦境一样,这次,她也没有忘记。
没有刻意去看,只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就缓缓开口。平躺着,一动不动。
“自你走后,你知爷爷念得最多的,是谁?”
看着那双隐于黑暗也如黑暗般平静无波的眼,凌御风又是心口一疼。
“是我。”
“你知爷爷念得最多的,又是什么?”
“那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你错了。”林叶落微微转头,看向了床的内侧。“爷爷总是给我讲,凌小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适合练剑的家伙,不管是天赋还是天性,均为我生平仅见。”
“他要我练好剑,然后让我帮他去打听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你又错了。”林叶落再转其头,直视帐顶。“爷爷说,这小村子总有呆不下去的那天。凌小子也长大了,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至于我那点破事,莫说他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纵是我再入得江湖,也是于事无补。以前是我太极端了些,可练剑这事,不下点苦功夫是绝对不行的。入了江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