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即便是夜晚都炎热的不行,空气中漂浮着燥人的小粒子,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像是一张张小手捂在上头不让你呼吸。
顾无言着一身没有杂色的黑衣,有些无奈地虚扶着身边的高挑身影,以口型无声问道:“你来做什么?”黑色劲装将她瘦削颀长的四肢包裹着,勒出细腰。若是再给她蒙一块黑巾,那模样与宵小之徒就毫无两样了。
顾无言隐藏自己的气息,单脚点在一棵树的树枝上,旁边就是只呱只呱乱叫的蝉。她另一侧则站着靠近树干的地方则站着一个同样深色衣服的男子,高立在树上也不见他的恐慌之色,只修长的四肢微微有些僵硬,显然很少立在这么高的地方过。
顾无言白日里跟宁西楼提过要夜探一趟周府,分别后她回去小憩片刻,等天色完全黑了便换了黑衣潜了出来,打算一个人慢慢讲周府摸个透彻,找到了线索再告诉宁西楼。
谁知刚到周府,必安也出现了,将同样贼子打扮的宁西楼放下就一脸欲言又止地消失了。
这是要闹哪样?
还把宁西楼放在这么高的树上,他不会武,万一掉下去了必安难道准备七天后来给他上香么?
宁西楼身体有些僵硬地扶着树干,察觉到顾无言一只手虚扶在自己身后,生怕自己掉下去,面带歉意和委屈道:“我怎么能劳烦世子来帮我查案……”
不能劳烦她,所以就跟着一起来添乱?
顾无言抿了抿唇有些无语,可对着宁西楼那张风华绝代清隽温雅的脸却是一个责备的字都说不出来。她甚至还觉得宁西楼这样有一些反差的可爱,平日里镇定自若稳重自持,眼下却因为害怕自己拖后腿而露出委屈抱歉地神情……像极了一只做错了事耷拉着耳朵等待主人责备的大狗。
顾无言无奈地以气音道:“你不懂武,我一个人会方便些。我本也是对这案子好奇,算不上你麻烦我。”
说起来也是她多管闲事,这桩案子与她八竿子打不着边,却总想着查证凶手。
宁西楼的表情更加无辜了,扶着树干想了想道:“那……我在这儿等你?”必安早就离开了,当然不可能再回来把他带走。
若是要不拖顾无言的后腿,那就只能在这儿等她了。
顾无言摇了摇头:“这里并不隐蔽,若是一会儿府中夜巡的侍卫到了这儿一眼就能看到你。”
宁西楼露出一副“那怎么办”的表情来。
“……”顾无言无法,犹豫了一下一手揽过了宁西楼的腰,压下心中古怪,低声道:“小心了。”随即纵身一跃,带着宁西楼一同消失在了黑暗中。
原地的树影“哗”的摇了一阵,连蝉鸣声都顿了许久。
宁西楼不胖,但至少是个大男人,饶是顾无言功夫再好还是觉得有些吃力了。
她带着宁西楼好不容易找到了周蓁蓁的院子,轻巧地落在红蝶那间厕厢的屋顶上,还没来得及下去,就见原本黑漆漆的院落门口突然有灯亮起。
此时已将近子时,整个周府一片寂静无声,只有院口那轻微的沙沙脚步声。
顾无言眉头一凛,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大好,今天天晴,天上没有半片乌云,皎月高悬在头顶洒下滢滢月光,院口来人只要稍一抬头便能看见这儿屋顶上多出的两条人影。
她反应极快,立刻揽着宁西楼的腰将他带着一起伏下,几乎是贴着屋顶的琉璃砖。
“嘘。”她给宁西楼使了个眼色,目光紧紧地盯着门口那人。
大半夜的,是谁到周蓁蓁的院子里来?是丫鬟吗?还是侍卫?
宁西楼整个人被顾无言半拥在怀里,显得有些别扭,他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院口的人越走越近,他罩着宽大的斗篷,将整个人套在里头,手里提着一只纸灯,看不清楚来人是谁。
他径直走进周蓁蓁所在的主屋,内里亮起了一丝微弱的烛光,并着一些细微的说话声响。
顾无言和宁西楼在厢房的屋顶上,距离主屋有一段距离,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本想去红蝶的屋子继续搜索,现下却是不了,顾无言做了个决定,迅速转移阵地将宁西楼带着一同跃上了主屋的屋顶。
方才听不清楚的说话声现在却是能够听的清晰了,只是在听到的那一刹那,顾无言和宁西楼的脸色同时一变,涌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您别这样,今日不方便……”周蓁蓁的声音充满了抗拒和悲痛。
“……”对方没有说话。
隔着一层薄薄的瓦片。
顾无言眉头越拧越紧,心中疑团重重。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有庭秋月那个fēng_liú好友在身边,她当然知道下面正在发生什么事。且在军中也有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讨论,她即便不参与讨论,七七八八也都能听得懂。
可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周蓁蓁身上才是。
官隆昨夜刚从周儒的手下逃出来,断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今夜上门,那现在出现在周蓁蓁房里的人是谁?
周蓁蓁早前就熄灯休息了,是这人来了之后方才点上得灯,说明周蓁蓁并不欢迎他的到来。可是同样的她却没有那个胆子敢大喊拒绝,证明这样的事情发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周蓁蓁早就习惯了此事……
顾无言心头微冷,耳边却还不得不听得那些声音,一对漂亮的长眉始终就没有放下来过。
周府就像是一张张大的血盆大口,吃人不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