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府被京畿府衙的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将府中原本宽敞的院子都堵了起来,映着段泽中青一下白一下的脸。
红蝶略带惊恐的脸藏在段泽中身后,一双莹白如玉的小手牢牢地抓着段泽中的衣袖,露在外头的水盈盈的大眼透着楚楚可怜,即便不看脸,也看得出她这是沉鱼落雁之貌。
宁西楼勾唇笑道“我原以为,段世子当真是为了国公府与周府的名声,迫于无奈不得不吃了这个哑巴亏,娶一个周府的婢女。却没想到,你们二人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如今不过是成全了你二人的做派。”他长身立在院中,必安见自家主子被日头晒的额头有汗沁出,打了把伞撑在他的头顶。
“这事儿,想必连周大人都不知晓吧?”宁西楼看向一边的周儒。
果然,在孙墨白将他们那日在普济寺的所见所闻都说出来的时候,周儒一张脸顿时黑如锅底。他的嘴唇颤抖,却又不敢置信似的死死地咬住,面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
那日孙墨白和宁西楼在普济寺看到的男女正是段泽中和红蝶二人,他们“大婚”在即,红蝶理应乖乖地在府中呆着绣嫁衣,却忍受不住与段泽中在此佛门清净之地私会幽媾。可见她将自己这从天而降的一切都当做是心安理得。
段泽中沉着脸道“殿下莫要胡言乱语,我既答应了将红蝶当做蓁蓁求娶,便真心将她当做我未来的妻子。我与我的未婚妻私会,虽不合规矩,说出去却也没什么。殿下难道就因为这就认定我是杀害蓁蓁的凶手么?未免太过可笑!”
他一双手将红蝶牢牢地护在身后,护犊的作态显露无疑。
宁西楼道“说起来……好像的确没什么。”
“四殿下莫非是在拿我周府和国公府寻开心么。”周儒冷道,“微臣虽只是个四品侍郎,但也无法接受四殿下如此胡作非为!微臣必定是要上报陛下……”
“周大人别急。”那头周儒在那瓮声瓮气地威胁,这边的宁西楼却是云淡风轻,似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宁西楼笑道“难道周大人就不想知道杀害你亲生女儿的凶手是谁么?”
周儒冷哼“自然想知道。但微臣不可能接受殿下一通胡乱指摘,你说泽中是凶手,那便得拿出证据来!”
院中虽然人多,但是一派寂静,半点声音也无。那些衙役府兵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孙墨白上前一步,自信说道“周大人,本官查到,周府和段国公府结亲,是由段国公府求娶,是否?”
段泽中阴着脸替周儒回答道“是,那又如何?”
“原因是大半年前来自普济寺的一段缘……”孙墨白边想边说。“段世子年初时陪令堂去普济寺上香,恰巧就碰到了周家小姐,对周姑娘一见钟情,这才在之后的日子中派人向周府说亲。由此可见,段世子当与周小姐感情甚笃才是。”
他见段泽中不说话,继续说道“国公府与周府一拍即合,婚事也顺理成章的安排起来。可到头来周小姐出了事,段世子却当下将周小姐抛之脑后,转而娶了周小姐身边的婢女,还与她在和周小姐定情的普济寺中幽会,会不会太冷血无情了?”
“我早就说过了,国公府和周府的声誉在前,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将就!”段泽中不耐烦地打断孙墨白的话,“你若是就凭这点就断定我是杀害蓁蓁的凶手,那也太可笑了!”
孙墨白疑惑问道“哪里可笑?这样你不就能与婢女红蝶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怎么能断定周大人一定会同意让红蝶冒充蓁蓁?你若是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那正如方才岳父说的,段国公府也定要去圣上面前讨个公道,你京畿府衙是否能够颠倒黑白的!”
说着,段泽中失了耐心,长手一挥,作出要赶人的动作来。
这一切不过是孙墨白的猜测,一无人证二无无证,在众人看来虽合情合理,但并没有说服力。
宁西楼见段泽中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一丝慌张,轻声笑道“孙大人不过是替我说出我心中所想,段世子和周大人又何必难为他?”
“那照四殿下这么说,我们应当去找谁说这个理呢!”周儒紧紧盯着宁西楼,暗动杀意。
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手上没有半点实权,他凭什么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周儒的压迫并没有让宁西楼觉得有半分不适,他仍是看着段泽中说“仅是如此,我们自然不会这般大张旗鼓地上门来,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段泽中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有些收紧了。“你有何证据?”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宁西楼抿唇一笑,对着身后的白穆做了个手势。
白穆会意,立刻捧着一只小匣子上前,在宁西楼的面前打开。
不知道为什么,段泽中顿时觉得心如擂鼓,浑身的神经都绷紧了。
“不知道段世子……府中那辆运送尸体的马车还在不在?”宁西楼将那匣子中的东西拿出来,正是一支带着暗暗血渍的金钗。“哦,想必是不在了,因为段世子早在那天晚上便将马车处理了,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了。只是可惜,京畿府衙的兄弟们争气,还是将它找了回来,并且在马车中的隔层缝隙里找到了这个——”
他白皙如瓷的掌心中托着那只不甚起眼的金钗,即便是在阳光下都显得诡异非常。
“你不认识,红蝶姑娘总是认识的吧?这是否是你家小姐之物呢?”宁西楼眯眼的表情十分的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