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剑行动缓慢却已露出完整的身形,那蓝色无垠的天似乎是被它给活生生的撕裂了般,带着惊粟的抖动与扭曲的炫纹,仿佛是个被一剑穿喉的人,濒死前无声而绝望的呐喊!
天空中传来一阵阵沉闷的嗡鸣,他所踩踏的虚幻水镜开始抖动起来;不同于适才层层荡出的涟漪,此刻那水镜里的水就像是一条条活了的鱼虾被惊扰了似的,每一滴都在跳动和翻腾。
它们由最开始的一股一股的水流在顷刻之间分裂成了一点一滴的水珠;然后在镜面上跳跃或者升起,诡异的像是有了思想。
墨霜仰头看着头顶那刺得他双目几乎无法睁开的庞然大物,眼底处印着不断往上窜的密集水珠;他缓缓的闭上了眼。
看不清那便不再看了,如果觉得自己太过渺小那便闭上眼睛吧。
“我信你。”随后他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只将手中一柄重戟提起直接指向空中;犹如一只漆黑的蚂蚁用它的触角指着天上的太阳。
“务必要一击毙命,不能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更不能让他活着走出这里!”
发动咒法至尾声,这饶家主才得以喘口气沉声嘱咐。
云中剑,就算这看不出本体是什么玩意儿的小子再有多厉害,寄生在他身上的魂灵再有多神通;一旦被击中也是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众人彼此一望均看出对方的杀意。当下嘴角一咧手上的动作开始变换,指尖缔结繁复纹印的速度开始肉眼不可辨;不过数秒之后,六人一声暴呵“落!”,那头顶高悬的庞然大物便带着浑厚的响动加速飞射下来。
快!很!准!
墨霜闭目无法看见那汹涌崩腾的气势却能听到头顶上破风尖啸的声音。一时间,沉闷的声响与尖锐刺耳的破风声混杂在一起倒也成了另一种攻击手段;只将男人的一对耳朵振出血来。
但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伸手去抹?只把辽戈一横堪堪顶上了那白芒四射的剑尖!
顿时,以两物接点为分界的两道白红气罩瞬间爆开;明显可见白光以攻红光以守。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罩一出,周遭气浪竟然是以肉眼可见的形态从中间扩散出去,将之前飞起稳固于空中的水珠以离线利箭的速度朝四面八方反射出去!
“老五!”饶家家主眼神也快,见势不妙赶紧提醒其中一个弟兄;那老五也是反应迅速,连忙腾出一只手来画了个防身的招式,将那些噼里啪啦轰向自己这边的水珠给硬生生的挡下来。
“那小子坚持不了多久!”
众人又加了把力。
这边力道一加,那处巨剑劈天斩地的又往下冲了一截,只将墨霜原来直立的手臂向下一压,顿时将重戟压到了自己的肩头上。
六人一见颇有效用嘴角都是一挑。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其中一人甚至开始算计着后面的事情“他死了,兵器归我!”
其他五人没说话,但都是轻松一笑。那兵器居然能够硬抗云中剑想必是把极品的神器。
然而,正当六人觉得势在必得的时候,那个赤着上身的异化妖人却是突然暴呵一声,原本漂亮而深邃的柳形双目此刻睁得如铜铃大小甚至还隐见血迹;他张口露出满嘴的獠牙嘴角也破了口;这幅目眦尽裂的神情仿佛是一条案板上苦苦求生的鱼。
可那一双本就筋肉纠结的臂膀上此刻却青筋暴起甚至萦绕了几丝看不真切的银灰气息还在奋力往上顶。
那状态是让这六人又惊又惧,惊的是这人怎么还不死,惧的是那妖人此刻如地狱修罗般狰狞的面孔。
“他的罩门怎么还不破?!”饶家主眉头一皱放下适才轻松的神情。他是太小看这人了么?
“管他是什么东西!咱们再加把力就是铁坨子也给他碾成灰!”
那之前还笑谈要索人兵刃的带头使了十二分的功力,其余人纷纷跟随。
此刻剑势汹涌,墨霜的脚掌已深入水下。
这样一来,他不得不同时应对着从天降的泰山压顶也不得不忍受水下早成利刃一般、迅速游离奔涌的水流和水珠对之皮肉的割裂与穿刺。更糟糕的是他还得分出部分精力来保障自己可以站在水面上。
这果然是上天无法入地无门,四面八方无论是什么竟都对自己有害无利。他此刻却只能红着眼睛又闭着双目的凭本能反应。
……我就要死了么?
他要死了么?就算是辽戈也不能逆转局势去帮他破开重围。
他要死了么?四面楚歌之下,他开始害怕起来。原本那一破千军的浩然气度终究是在生命最原始的本能下往后退缩。但很可惜,他现在是退无可退的死境。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还没做,该报恩的该复仇的,该爱护的该痛恨的,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表露什么也都还没来得及贪图,而自己……就要这样烟消云散了?
时间仿佛凝固在墨霜退缩的那一刻,那一刻他仿佛是一直将全身缩在龟壳里探头探脑的乌龟;踌躇而怅然、怯懦而惶恐。
单独一只小小的蚂蚁真能杀得了大象?浮游真能抵抗得了惊涛骇浪?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发出感叹放弃吧!
放弃这悲催的一生,也放过自己残缺的躯体;或许那才是他一直以来应该选择的路。
一直以来,无谓的挣扎与反抗到底有什么意义?
渐渐的,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从未被尘封过的往事。
那痛苦的、悲催的、不耻的、无奈的以及肮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