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有些难言的歉然,抚了抚额上紫貂绒的昭君套,微笑道:“这是小事,何足挂齿?本宫当日对你有所误会,以致疏远于你,你不念旧怨,本宫已是十分感动了!”
采苓抬起头来,眉目清明,说道:“娘娘这是说哪里话?深宫里本就是个波谲云诡之处,多少人宁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娘娘怀疑奴婢有异心,却并未为难过奴婢,只是出于自保而疏远,已经十分难得了,若是换了那位皇后,奴婢早不知身在何处了。”
采苓说到皇后,淑懿不由想起孟太医,虽然孟太医说从未对采苓提起过她们的父女关系,但采苓在孟定邦身边学徒多年,她又玲珑剔透,不知可有几分知觉,淑懿就说道:“你师傅对你的关爱胜似父亲,你往后出了宫,也要时常探望他才好!”
采苓脸上红了一红,低头长叹一声,道:“奴婢幼而无父,师傅待我就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与师娘成亲多年,亦无子嗣,我已经与兄长说好了,出宫后,就做师傅的过房女儿,从此尽儿女的孝道!”
淑懿一颗心似乎落在地下一般,父女之情本是天性,采苓这样灵透的女子,怎么会无知无觉呢?
因早料到采苓来辞行时,必然要说许多体己话儿,故而淑懿早命人严守着承乾宫,又紧紧关了殿门,这时素篆露出一个小脑袋来,轻轻叩门,悄声说道“孟太医来了!”
声音虽低,淑懿和采苓却都听见了,采苓福身一礼,禀道:“师傅必是有要事与娘娘相商,奴婢还是从后门出去吧!”
孟定邦原先是皇后的心腹,如今投到淑懿这边来,有些事自然是要先理理清楚的,采苓在太医院混得久了,怎会不知这些事,所以听说孟太医要来,也就立刻要回避了。
淑懿心里暗赞采苓见事明白,就笑道:“也好,反正你出宫之后,与你师傅来日方长,还有的是重聚的机会。”
这里采苓才从后门走了,孟太邦就甩着袖子进来了,淑懿命素篆拿来个铁绣红的绒套绣墩给他,孟定邦谢了坐,斜签着坐下,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道:“娘娘吩咐的事,臣已经开始做了,只是药性发作尚须一段时日,还请娘娘安心等待。”
淑懿抚着耳后垂下的长长一线红玛瑙流苏,点头道:“这个无妨,只是你要小心些,虽然你原先是他的心腹,但皇后这个人,疑心极重,她如今困居长春宫中,饮食医药上只怕比往日要更加小心了!”
孟定邦拱手道:“娘娘放心,臣做得十分仔细,就算有个万一,臣也绝不会将娘娘牵连进来,娘娘对臣有大恩,臣万死难报娘娘的恩德!”
淑懿一摇手道:“这些见外的话就不必说了,采苓是个心地纯善的女孩子,她与我们董鄂府也算有些渊源,本宫救她,也有一半是为着看重她!”
孟定邦又道了几句谢,摸一摸宝蓝暗透四合如意云纹的衣袖,似有犹豫之色,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有一件事,臣想着还是回禀娘娘的好!”
淑懿觑着他摇摆不定的神情,说道:“有话只管讲!”
孟定邦斟酌道:“臣这几日出入长春宫,发现皇后娘娘自幽居之后,本是极少有人踏足那里,可这几日连着好几次,臣看见芦耶格格到长春宫去,后来臣特地注意了一下,芦耶格格每次去长春宫,少说也要坐上半个时辰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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