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吟轻轻一皱眉,笑道:“奴婢也不知道,想必是要与娘娘切磋切磋育儿经吧!”
康妃瞟了一眼绿吟,轻笑道:“你也是承乾宫的大宫女么?”
绿吟似乎尬尴了一下,笑道:“是——只是奴婢不比皎月姐姐是从小儿跟着娘娘的,又不及云珠姐姐是慈宁宫出来的,因此平日只是给两位姐姐打打下手罢了!”
康妃温和地望着她,摇手笑道:“千万别这么说,本宫瞧你就很好,一点不逊于她们两个,若是我翊坤宫的大宫女能有你一半好,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绿吟极少听到这样的夸赞,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康妃又迈入正殿,只见淑懿已经从花梨木的椅子上坐起来,满面含笑地问好。
淑懿笑道:“想与妹妹聊聊照顾孩子的事,方才一屋子人,又怕只咱们两个人说起来,冷落了别的姐妹,故而我请妹妹留下。”
康妃盈盈一笑道:“姐姐这样客气,倒叫妹妹无地自容了,再说妹妹的三阿哥虽然长于四阿哥,也不过早了那么几个时辰而已,论起做额娘的经验来,妹妹与姐姐都是一样的呢!”
淑懿一面吩咐云珠倒茶,拿水果,一面笑吟吟地忖着,康妃这事事抢尖儿的性子还是如此,其实康妃心里也很清楚,在宠冠六宫的承乾宫贵妃面前,她没有一丁点儿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却仍要在阿哥的排行上与淑懿较一较高下。
淑懿也浑不在意,只笑着执了她的手,曼声道:“妹妹既然说起四阿哥比三阿哥早了几个时辰,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若按王御医的算的日子,本宫的临盆之期倒还差着好几天呢,不然,妹妹临盆的时候,我又怎能夜里去翊坤宫去探望妹妹?”康妃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她只要想起了同是临盆,顺治却在夜里撇下她和三阿哥,只守在承乾宫,等待四阿哥的出世,就心如刀绞。
淑懿却未觉察,一双明眸如深潭落花般无波无澜,继续往下说道:“可是后来也不知怎么了,本宫只喝了一口宫里送来的安胎药,便腹痛如绞,再也支持不得,”淑懿别有深意地瞧了一眼康妃,又半开玩笑道,“后来本宫听说妹妹生三阿哥也艰难的很,生不下来,喝了催产的汤药,却也不济事,真不知道太医院是怎么给妹妹开的方子?莫不是怕出事,将安胎药当作催产药给妹妹喝下去了吧?”
康妃本就是个多疑的人,淑懿说了这一大篇儿话,她心中早感觉到淑懿今日将她留下,一定不是谈讲谈讲育儿之道那样简单的,但她原不知来龙去脉,淑懿又说得含蓄,须得一点儿一点儿去理清其中头绪,正在她入神去想,默默无言之时,只听殿外梅树底下有人高声说话,像是承乾宫的大宫女皎月的声音,“绿吟,前儿我放在小厨房里那只朱漆攒心的食盒,你搁到哪里去了?”
又听见绿吟娇声道:“不是在厨房的黑油柜子里么?姐姐没看见?”
皎月埋怨道:“我要的不是那一只,咱们不是有一只朱漆的攒心食盒,上一回你云珠姐姐不当心在盖子上砸了个坑,里头还搁着一只白瓷描金的碗么?那碗虽不是什么金贵的,却是娘娘素日服药用的,你还是再找找去罢!”
绿吟没说话,只是嘟囔了两声,大约是去找了,康妃眸中精光一轮,旋即恢复了温婉可人的目光,微一抬头,笑道:“贵妃娘娘留嫔妾说话儿,本是恩典,只是嫔妾忽而想起来还有件要紧事没交待给三阿哥的乳娘,不便久留,望娘娘容谅!娘娘关心嫔妾和三阿哥的情义,嫔妾自然不会忘怀!”
淑懿笑道:“瞧你说的,都是自家姐妹,还这样客气,只是有什么要紧事,打发白芷回去吩咐一声儿还不成么?”
康妃仍是微笑道:“姐姐不知道,白芷也是才跟了我,一应事宜还不熟悉,妹妹不会□人,翊坤宫这些大宫女里头,也就宝珠……还能撑些事……”
她提到宝珠的时候,神色忽而一滞,却很快又恢复了言笑晏晏之态,那惊疑的阴影似乎从未在她的脸上出现过,却怡到好处地落在了淑懿的眼中。
横竖淑懿今儿要说的话,皆已说完,便只虚留了一阵,康妃执意要走,她便打发云珠好生地送出承乾宫去了。
云珠回来,看着淑懿笑笑,道:“娘娘看……”
淑懿摆摆手,笑道:“不必担心,康妃一定会听懂的,她的心机,可不在皇后之下——本宫如今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今儿嫔妃们来道贺,我看恭靖妃满脸□的样子,似乎在长春宫过得不错呀!”
云珠撇嘴道:“听说他的阿玛才带兵击退了准噶尔部的进犯,皇上总要给她些面子,虽然因着以前犯了错,不再晋她的位份,可是这一个月也去了她那里一两回。”
“哦……”淑懿唇角一勾,怪不得那日满月宴上,并未见皇后如先前那般,对恭靖妃假以辞色呢,如今长春宫竟住进来个功臣之女,想必再不济,也要与这位受冷落的皇后平分秋色了,简直就是往小博尔济吉特氏眼里扎进一根锐刺,可惜这回,可不像先前翠娘一样,她自己就是中宫皇后,看看她还能借谁的手动恭靖妃。
康妃一步一步,走在遥遥无依的长街上,那花盆底仿佛变作了烧红的烙铁,烙在她的脚心上,从脚痛到头,又从头痛到脚。她的额角上涔涔地沁出汗来,自从生下三阿哥,她便落下了这个毛病,无论多冷的天儿,总是浑身虚汗不止,太医说她是产子之后身子亏空,属阴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