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子发下如此大誓言,接下来已经不好用罪过未清来拿捏他了,林上真本来张开欲吐的言语,也一并收回去了,不过他最后将目光投向最前方的韩通,韩上真,此番这位韩上真应为主角才是。
韩通年逾万五千岁,浑身须发尽雪,不过肌肤还是如同婴儿一般,圆润光滑,生机延绵,好似涓涓细流,永无尽绝。
韩上真就气势而言,和灵元上真相比,就是天壤之别,若是不注意看,甚至会将此人忽略掉,他将保身去灾的手段,发挥到了极致,熬死了当年的绝大多数同辈,不可以不谓为成功。
林上真这个眼神,也提醒了在场所有人,当然指的是一干上真,吴毅并不知道其中这些小动作,和元熙相比,也就是多了一张嘴而已,而且此刻用处也不大。
元熙爱慕之人是为韩家之女,也是因为韩家之女,才出现“叛逃”一事,韩上真若是不在此刻言语一二,众人怕是不好多言。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来,似乎破了韩上真的“隐身之法”,他睁开带着几分惺忪的眼睛,晃了晃脑袋,终于显得有几分清醒了。
韩上真慢吞吞地道:“此子昔日入门,不过是吃奶的娃,何来潜入一说,我一气门竟然会被一个娃子吓死吗?既然是好苗子,就得要好好培养才是。”
韩上真言语极慢,但是无一人敢打断,也没有人发出诸如哼这类的语气,就是静静地,极为耐心地慢慢听完,何为地位,这就是地位,一字千钧。
韩上真言语如此一挤兑,灵元上真倒是不好继续言语了,否则一个被孩子吓死的名声是跑不远了,不过脸上一副不甘之色,显然远没有心服口服。
“韩上真此言固在理,然而,此子既早知自己有异类血脉在身,却一直私藏不报,一个心怀叵测的罪责,总是跑不了的。”韩上真的对席,清扬洞天灵明上真如此言道,他是辰珠六子中的二子,也是师徒一脉的实际领头人。
灵明上真此言一出,局势又改,吴毅懵了,玄真子懵了,元熙这个当事人自己也一并懵了,为什么如此隐秘的事情,灵明上真却好似如数家珍。
“弟子是担心被宗门开逐出去,是以不敢如实禀报,恳请掌门饶命,恳求掌门饶命!……”元熙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以头抢地,额头上满是血痕。
“唉!”玄星思悠悠长叹,也不见如何动作,元熙就消失在清虚殿内,元熙之前做空气,还可以无视,现在出声,除了增加噪音之外,一无是处。
现在的问题,不在与他怎样,而在于别人以为他怎样,这才是重点,真相一定程度上已经不重要了,元熙的问题,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关系到了宏观大局。
世家及师徒两脉,都发表了各自看法,接下来,就是其他人了,玄星思问向灵崖上真,道:“灵崖子,你以为此子该如何处置?”
此事与灵崖上真无干,他和世家师徒两脉的关系都不错,没有必要淌这浑水,说了一大堆,最后总结,就是三个字,和稀泥,解决办法没有丝毫实际意义。
当然,这些言语,本身就是一种姿态的表现,而这,也是重点。
玄星思看向了最后一位上真,也就是外海归来的徐殷名徐上真,他的站队,虽然改变不了世家师徒对峙的格局,但是,同样是一股力量。
“不若让此子入我元阳宫,我再给无一真人一个供奉的职位,让此子奉无一真人为师,叵测与否,自见分晓,如此两难自解。”
掌门玄星思的目光依旧平淡,温和如水,让人看不清其中蕴含的意志,却是点了点头,道:“如此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这样做的结果,不还是异类进入一气门,需要有一个元阳宫弟子的身份吗?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吴毅眸子瞪大,有些不可思议。
而两侧上真的沉默,却让吴毅觉得,这个提议,才是最有可能推行下去的办法。谁说掌门就一定是一言九鼎,无人质疑的,若是一言堂,何必聚众议事,直接发下命令即是,妥协的艺术,或许是每一个上位者的技能。
掌门大计,再一次搁浅了,这是吴毅第一个想法。
“那此子之前修炼得来的功力呢?”最终,灵元上真突然言上一句,众人眼神各异,这是要斩尽杀绝,杀鸡儆猴了呀!
不过众人也没有理由去反驳,因为这个要求是合理的,徐殷名的提议,实际上是将元熙在外门时的一切抹去,重新再来,如此,修为自然也在抹去之列了。
不过,本来此事大可不必言出,而灵元上真此时多言,难免让人觉得心胸狭窄而又心狠手辣,有损其名声。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日后可能一大批的弟子反水,不如今天就彻底断了他们的念头。
站在灵元上真的角度分析,一切显得如此合理。
吴毅目光垂下,在眼下这压抑的气氛中,一言不发,尽量做好自己的“空气”,向右前方的韩上真学习,希望早日到达其境界。
四下无言,这个结果,才是众人所能够接受的最大公约数,世家一脉无论如何,都是赚的,差别在于赚多还是赚少,师徒一脉则必须想着减少自己的损失了。
而徐殷名也在此事中,与吴毅形成了联盟,巩固自己元阳宫在一气门当中的地位。
唯一的牺牲者,就是元熙而已,但是他连为自己说话的资格也没有,又如何决定自己的命运呢?
弱小,是原罪,古今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