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撑着,等到了西塘,我替你请个大夫。”方素轻叹一声。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一道声音插入。
“请大夫?”声音里夹杂着不屑。
伴着那声音,韩唐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她连西塘都坚持不到,你如何替她请医?”
“再者。”韩唐的眸子里,倒映着方素把叶沁竹护在身后的场面,“你也知寻常医师救不了她,于是并没有在滑城求医的打算。可这西塘和滑城,又有何区别。”
叶沁竹推开了方素的庇佑,咬着一口牙从方素身后走出,面对韩唐。
“你来做什么?”韩曳没有跟着,韩唐极有可能是私自出来寻她。
调动灵力后,叶沁竹的不适感越来越重,她没说一句话,便要深吸一口气去压制翻涌上来的恶心。
“跟我回去,朱蓁。”韩唐叹息一声,向叶沁竹伸出了手,“师父会听我的话,我保你两年无忧。”
叶沁竹歪了歪脑袋,旋即笑了。
“韩唐,朱蓁只是个假名。”她摇了摇头,侧过身去。
她在对方素说,也在对韩唐说,更是在对自己说。
“阁下曾问我,问我姓甚名谁。我家住京华,姓氏为叶,乃是叶家的三小姐,叶沁竹。”
这句话被她一口气说了出来,最后一个音调戛然而止,叶沁竹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她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倒。
韩曳的蛊毒,到底有多厉害……她明明还没死,为什么却已经看不见了?
有两双手同时伸向她,最终韩唐抢上前一步,把叶沁竹接住。
他让叶沁竹仰面靠在自己身上,取出一枚药丸,急急送进了她的嘴里。
药丸刚一送入,便化作药水进入叶沁竹的身体里。
叶沁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被针扎了一般,她挣脱了韩唐,把自己缩成一团。
“蚕蛊,无解药。”她尽全力睁开眼睛,看见韩唐递过一个锦盒,“即使是缓解药,也只有二十四颗。”
“一颗,能杀死新孵化的蛊虫,同时压制虫卵一月。只是,母虫,我无能为力。”
疼痛逐渐退去,叶沁竹的大脑逐渐恢复了清明。
伴随着痛苦退下的,还有一直攥着她的不适感。
“你没有理由给我这些。”她缓过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朱姑娘的故事,很有意思。”韩唐说。
“我给的,是酬劳。”
叶沁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感,即使看清了,她也不打算如何。
她伸出手,将韩唐手中的锦盒接过。
“多谢。”
不论怎么看,她所投身进入的,都是必死之局。
“方素,我需要人看守。”待韩唐离开后,叶沁竹的语调就变了。
“我不知道这药有什么副作用,但若是因我拖累了你们,便不好了。”
“我知道。”方素点头回答,“我会替你守上一月,直至确认无碍。”
韩唐能找到这儿,未免韩曳就找不到。
叶沁竹实在不敢耽搁,简单处理了自己呕出的污秽,赶忙与方素离开了此地。
方素所在的地方,是挨着城边的一间客栈。
客栈门可罗雀,连小二都只顾趴在桌上打哈欠。
正厅稀稀拉拉坐着三人,待叶沁竹进入时,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一人身上。
“看,方素带着那姑娘回来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
叶沁竹抬起头,看见曾有一面之缘的徐凡枝正坐在桌案上,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自在地搭在膝盖上。
房间里的剩余两人,一人合着双眼,手中于虚空中平平一波,一双眼睛便睁开了。
“大吉。”
“嗯?”徐凡枝忍不住张大了嘴。
他人有十七八岁,口中含着一颗小虎牙,乍一看便叶沁竹的年级差不多大。
“锦澜,你上一次替方素卜了大凶,怎么这次竟然成了大吉?”
“距离上次占卜,已然一月有余。京城未破,天命已改。”
那卦师的眼中似含星光点点,言毕,他再度闭眼,探手轻点了一下叶沁竹的方向。
他本人很是年轻,连二十岁都可能未到,但那表情却显得老成了许多。
“至于这位姑娘,祸福相依,凶至福亦至。”他勾起嘴角,清冷的面上一片了然,“末吉。”
突然被点名的叶沁竹抽了抽嘴角,有些好笑地去看那再度闭眼的男人。
自己国破,家亡,竟还有人称自己气运尚佳,这莫不是天大的笑话?
“先生是何人?竟算得如此自信。”她压抑住隐隐的怒意,咧开了嘴角。
那男人闭着眼,身穿着松垮的长袍,额上挂着一颗玉珠。
“鄙人姓段,名锦澜,表字惠畅。”
“段先生,为何闭着眼?”叶沁竹奇怪。
“闭眼,方能看得更清楚。”段锦澜浅笑,手在空中波动,仿佛罗盘近身,“姑娘此时心中愤愦,若想逼问我如何得出的结果,鄙人无可奉告。”
“锦澜,你可别再忽悠了。”徐凡枝推了那人一下,男人虽闭着眼睛,但却顺利地躲过。
“这位是朱蓁姑娘。”方素见惯了两人一唱一和,笑盈盈地向二人介绍着,“是我一位故人的朋友,今日恰巧遇到,便一同来了。”
“锦澜,你的面具还剩多少。”介绍完毕,方素眉心一拧,转头看向段锦澜。
段锦澜的长睫毛闪了闪,便从怀中取出一叠如纸般透薄的东西,递与方素。
方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