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青颜喊了一声,似是笑了,“世人都说沈姑娘性子软糯,其实不然,世人说我爱财,姑娘却当了真?别人是俗人,到了沈姑娘这儿,也免不了俗么?”
沈梦知看着青颜。
青颜依旧头也不抬,骨骼分明的手正往杯子里倒茶。
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垂落在地,软软的贴在绸垫旁边,随着倒茶的动作轻轻摇晃,晃出一个妖冶的弧度。
略显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但眉眼之间,依旧彰显着这个人的深不可测。
沈梦知缓步向前,欲在青颜对面的软垫上坐下,堪堪走近,青颜便拍了拍他左边的软垫,“沈姑娘,请坐。”
沈梦知没有犹豫,走了过去坐下。
方坐下,面前便多了一杯茶。
“尝尝。”青颜说。
沈梦知接过,轻轻抿了一口,在青颜开口之前说道,“煮太久,老了,味偏苦,不好喝。这茶是后雨煮的,神医不会煮。”
青颜长眉一挑,艳丽的桃花眼微微睨着沈梦知,“你怎知道我不会?可别告诉我,你是猜的。”
沈梦知放下茶杯,直言不讳,“袖子沾了茶水。”
青颜一看,左边袖口上果然有一小片水渍。
当即扯着嘴角笑了起来,“观察得如此细微,看来,沈姑娘还真不是别人口中的草包。”
沈梦知眉眼不动,她本来就不是草包。
托佘氏的福,除却除却琴棋书画,她会的也挺多,只是懒得展示给别人看罢了……
“楼底下那个是你兄长?”青颜问。
沈梦知点头,介绍,“那是阿兄,名君知。”
青颜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为何叫你卿卿?卿卿是你的小名?”
“阿兄喜欢这样叫罢了,并非我的小名。”沈梦知老老实实回答,多一个字的解释都没有。
青颜的兴趣好像没了,又像是从卿卿二字上移到了别处,问,“沈姑娘,你不是求我为你父亲治病吗?我说不愿,你便不再求求?”
沈梦知看着正目不转睛看着她的青颜,认真的答,“我在等神医提出条件。”
“什么条件都行?”
“是。”
“沈姑娘确定?”
“是。”
得到沈梦知肯定的回答,青颜起身,顺手将沈梦知面前的茶杯端了去,等走到楼梯口,狠狠将杯子砸了下去。
杯子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医馆里格外突兀,不过瞬间,沈君知焦急的声音响起。
“卿卿!卿卿你可还好?”沈君知问。
接着,是拳脚相对的声音。
不用看也知道,沈君知要上楼查看,后雨不让,两人便打了起来。
饶是隔着一层楼,也能感觉到两人招式的凌厉。
沈梦知安静的坐在原地,仿佛没有听到楼底下的动静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连片刻的慌神都没有。
青颜走回来,看见沈梦知如此淡定,笑问,“为何不出声,只要你说一声你没事,你的阿兄放心了,自然就不会发了狠的和后雨交手。”
沈梦知笑而不答。
这不就是青颜希望看到的?
青颜这人,脾性与旁人不一样,趣味也与旁人不一样。
笑中带刺,刺中带柔,柔中又带刚,难得的是,他将每一种都控制得很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出格,不突兀。
寻常人看了,只觉得他性格无常。琢磨过他的性子,才知道,他不过是将别人的反应当做玩味。
说直白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她越是表现得在意,他越是要变本加厉,她若表现得不在意,他反而没了兴趣。
就如此刻,她默不吭声,他便觉得无趣了。
青颜坐回原处,越发笑了起来,“沈姑娘,你确定你要救你父亲而不治治自己?我话可说在前头,治你呢,只收一半费用,若是换成旁人,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想清楚,就你们沈府的那点儿家底,东拼西凑了,最多不是救一个人……这机会错过了,往后我可不给。”
沈梦知答,“多谢神医救父亲。”
话音刚落,腰带上的香囊被人扯了去。
沈梦知下意识去抢,待看清青颜眼中的玩味,默默垂下了手。
青颜笑,“我还以为,沈姑娘目空一切,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沈姑娘的眼,却原来,沈姑娘也有在意的东西。”
说着,打开香囊,将里面的玉玦拿了出来。
是块中等白玉,谈不上多么金贵,云纹做边,中间是一朵镂空的莲花,莲花的中央有一条裂缝,虽长,但并不影响莲花的美感。
沈梦知说道,“这块玉看上去马马虎虎,却真的不值钱,是我去集市时,随手买下的,摔了一道裂缝,就更不值钱了。”
“沈姑娘看着是个可以信任的,却是谎话连篇,不论大事小事,嘴里没一句实话!”
青颜拎着玉佩上系着的红线,将玉佩拿在沈梦知跟前晃了又晃。
笑呵呵的说,“真要是随手买来的小玩意儿,沈姑娘会随身携带?怕磨损了,弄脏了,还要做个精致的香囊来装?我可听说了,沈姑娘出世时,沈老爷曾赠与一块有了裂缝的玉玦,还附言,月满则亏。沈姑娘,我这道听途说来的话,不知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沈梦知迎上青颜的目光,问,“神医确定不要银子,要这一块不值钱的玉?”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我若想要,金山银山遍地都是。我这人啊,素来只一点,喜欢夺人所好!只要是别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