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间,一顶八人抬的轿子迅速往城楼方向靠近。
轿子行到城门口,刚落下,便有人报时-正午到!
“我不信,怎么可能那么巧?假的,道姑怎么可能来,是假的!”
梦合南大喊着,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城楼底下跑。
沈梦知和梦江南相视一眼,也下去了城楼。
两人刚迈下最后一级阶梯,便看见梦合南刷的掀开了软轿的帘子。
帘子掀开,里面的人显露了真容。
是道姑。
还穿着那一身青色道袍,只是束发的簪子换了,换成了一支桃木簪。
照旧是那副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模样。
被人掀了帘子也不生气,慢吞吞的从轿子里走出来,手中握着拂尘。
态度倨傲,目光冰冷,站定在轿子跟前,看也不看谁一眼。
偏是这样的高傲,让众人一下子认定,这就是道姑。
若是沾染了凡尘俗气,反倒配不上众人心目中关于道姑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了。
人人皆是肃然起敬,看向道姑的目光,都带着虔诚。
道姑说,“我本无心凡尘琐事,但既然有人三番五次请我说句话,我若不来,却之不恭。”
听到三番五次,梦合南的眉毛不自觉挑了一挑。
据他所知,沈梦知去找道姑,不过就是昨夜一次,今早一次,今早还是派李嬷嬷去的,自个儿连面都不曾露,这样说来,沈梦知请道姑的态度并不恭谨。
哪里像他,他可是去了四五次,每一次都是亲自前往,每一次去,都带足了银两。
这三番五次,说的必然是他!
也是他犯了糊涂。
只想着沈梦知八抬大轿将人请来了,他就输了,怎地忘了,他和沈梦知赌的,不是道姑来不来,而是道姑的一句话。
何况……道姑怎么可能反悔,说他的不是呢。
道姑就算来了,也可以说沈梦知的不是呀。
梦合南暗自后悔对道姑的不信任,恭恭敬敬给道姑行礼,真心的问候了道姑一声,这才开口说起打赌的事情。
道姑兀自沉吟了片刻,等到沈梦知与梦江南都到了面前,才说,“我并不晓得什么天机,也不知道鹭水亭中谁算计的谁,诸位只需要记得一点,死的是梦家的人……”
梦合南得意的朝沈梦知勾勾嘴角。
听到没有,道姑说了,死的是梦家的人,梦家的人难道还会害梦家的人吗?
那必然只能是沈梦知动的手!
沈梦知的死期,到了!
他哪怕豁出所有,也要让沈梦知落得个千刀万剐,暴尸荒野的下场!
沈梦知只看着道姑。
看梦合南对道姑尊敬的态度,两人之前绝对达成了某种协定,道姑也明说了是。
但她看来,道姑或许还帮了梦合南其他的忙。
否则,就凭梦合南那胆子,怎么敢孤掷一注,与她拼命。
那么,道姑会站在梦合南那边,帮梦合南说话吗?
不,不会的。
沈梦知相信自己的直觉,道姑只是不喜欢她,犯不着因为不喜欢她而和梦合南狼狈为奸。
果真,下一刻,道姑就面色如常的说了,“我之前劝沈姑娘退亲也是这个原因……梦大公子天生命煞,最近尤甚,且专克亲近之人。先是死了梦大夫人,又是死了府中姨娘。可想而知,若沈姑娘不退亲,首当其冲的便是她,比起性命,脸上的一道疤痕算得了什么?”
沈梦知心中叫好。
道姑这番话说得,真是妙极了!
首先,说梦合南命煞,专克亲近之人,而死去的巧姨娘就是梦合南亲近之人,这比直接说出梦合南是杀人凶手还要耐人寻味,连带着,将佘氏的死都算到了梦合南头上。
其次,说梦合南命煞,便是表明了,之前在上京城中流传的关于梦合南的留言,都是事实,如同告诉了整个上京城的人,梦合南是个不祥之人,将梦合南立于人人唾弃之地。
最后,说她脸上的疤痕是因为梦合南命煞,驳回了上京城中关于她的流言,也是在上京百姓的面前,给她搏了一份体面。
一箭三雕,这位道姑,到底是名不虚传。
看梦合南的脸,已经从一开始的笑容灿烂到了此刻的错愕惊慌,面色一点一点沉寂,像是被云朵遮了的阳光,没有丝毫的光亮。
梦合南不懂。
怎么……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怎么可以把矛头指向他呢!
“坤道,我们不是说好了的,你会帮我说话吗?我给了你整整五百两黄金,五百两黄金!你竟然出尔反尔,帮着沈梦知那个贱人害我?!”
梦合南说到最后,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只手握着道姑的肩膀,用尽全力的摇晃。
他嘶吼,“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给了你五百两黄金,承诺了你后半生的安稳太平,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沈梦知那个贱人说话?!”
“凭的是公道。”道姑手持拂尘,看似轻松的一甩,让梦合南痛呼一声,急急忙忙的松开了手。
立即有人上前,呈上一木盘,上头装的,赫然是五百两黄金,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处,黄澄澄的直灼人眼。
道姑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是毁人名节,害人性命,弗得为生,得了必死。梦大公子非要赠送的五百两黄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我悉数退回,望梦大公子不要再登门,同我说些有损阴德的事。”
非要……有损阴德……
毫不留情的道明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