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的外婆不到一米四,她佝偻着腰,端着一根燃烧到一半的白蜡烛向我们走来。[zhua机书阅 另一只手伸着似乎要接陈娇的行李,烛光照亮她的侧脸,凌乱的白发向后梳,额头有三道深深的皱纹,原本就深陷的眼眶被高凸出来的颧骨压的几乎成了黑洞,两颊之中则是一个尖锐的鹰钩鼻,似乎已经合不住的嘴露出稀少的牙齿,也都是像是磕多了瓜子,残破不堪。
让我感到后背发凉的,则是她双眼浑浊。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珠。
就凭这双决不能视路的双眼,她慢悠悠却不磕碰的走到了我们面前,陈娇将手提包挂在肩上,急忙去扶她:“外婆,你怎么到楼下了,不是在房里听收音机么?”
外婆语气空洞的说:“这里的蜡烛熏眼,便下来透透气。”
陈娇搀着外婆的胳膊,我看见她的手如鹰爪一般尖锐,手背上的皮松垮裹着。一块块老人斑爬满在一楞楞手骨上,枯瘦的指头留着许久没有打理的指甲,指缝里是污泥。
啪的一声,韩城将电灯打开。白光照的明亮。
外婆穿着黑底的长袖短裤,脚上是一双布鞋,一根黑带勒着瘦骨嶙峋的脚背。
“外婆,你慢点坐。”陈娇将她扶在沙发上,指着我们说:“这是我未婚夫,另外两位是他的朋友。”
外婆茫然的转着眼珠子,没有眼黑看不出她的眼神,却好像有目光落在我们身上:“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娇,去给他们倒水,我好好瞧瞧这三位好孩子。”
失去双臂的人叫嚣着要抽你嘴巴子,满脸麻子的人大喊着给他个面子,我心里就是这样荒唐的感觉,看着外婆伸手要来摸,表哥和韩城齐齐退后一步。也不知是他们二人中的谁,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顺手将虎子的链子抓了过去。
一闪身,便到了外婆手边,一双粗糙冰凉又硬邦邦的手在我脸上抹了两把。我正想后退,却被她扣住了手腕,四根指甲顶着皮肉,我不敢再乱动,心里将踢我的那个畜生骂翻天,这可是养蛊的老太太,说不定我现在已经中招了!
“好孩子,来坐。”外婆拖着胳膊将我拉到身边坐下,左手抓着手腕,右手拍打手背:“好孩子,你叫什么?”
“方棒棒。”我可不敢告她真名,养蛊的人也一定精通算人邪术。
“好棒棒,乖棒棒,说媳妇了么?”
我继续满嘴放炮:“说了,孩子都两岁了。”
“乖棒棒,外婆再给你说一个吧,是我老家的丫头,今年十六岁,长的水灵标致。”
不知其意,也不敢贸然应承,我扯皮道:“外婆,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那位才是你家女婿。”
外婆咧嘴笑,舌头便露了出来,也是萎缩了老舌:“哪有跟自家孙女婿说媳妇的?外婆就看你亲,要是我家孙子还在,此时也与你一般大了,小时候我将他背在背上上山割猪草,结果一不留神就摔着了,我那孙子头破血流,也不哭不闹,咯咯的笑起来。”
她越说我越瘆的慌,这还是小孩么?鬼孩子吧!
表哥和韩城也不乱动,直挺挺的站在两米之外,戒备的望着外婆,打定主意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跑,外婆拉着我又说了几句,居然松手要端水,我急忙跳起来溜到他们身边:“外婆你先坐,我们去放一下行礼。”
陈娇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我们已经哒哒的上楼,临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我弯腰瞟了一眼,外婆侧着身子,并着双腿,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向大门,呆滞的坐,陈娇却捧着托盘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们。
韩城将我们领到一间客房,关上门后紧张地说:“怎么办怎么办?快想个办法呀!”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一点香火抹在被外婆抓过的手腕上,狠狠按了一阵后,跑去厕所对着手腕尿了一泡,这才洗手出门,但愿有用吧,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是对付蛊虫的。贞圣贞技。
“韩大哥,你不是要与陈娇同归于尽?我和表哥现在就走,给你留下战场,如何?”
韩城一个箭步蹿到门口紧靠着:“不能走,惹急了我立刻娶了陈娇,求外婆把你俩做了!”
“韩大哥,有个事一直没跟你说,其实你自杀,陈娇就会死。”
“然后呢?我父母怎么办?”韩城狐疑道:“下山的时候你不是很有把握要将事情拦在自己身上么?怎么现在就怂了?”
我苦笑:“我敢趁窝里只有小老虎时抓了就跑,却不敢当着母老虎的面动手呀,怪不得见面后陈娇那么淡定,原来留着大杀器等咱呢,韩大哥,这事我帮不了你。”
对付蛊虫只有一种办法,以毒攻毒,当年五乘中了公鸡蛇蛊,爷爷和他赶往四川,找一位养着竹叶青蛇的高人救命,也就是五乘扛造能挨到四川,爷爷又学识渊博知道中了何种毒物,现在就我们三个废柴,中了蛊都坚持不到明天早上,更别提对症下药,除了苍蝇蚊子蟑螂,我再不认识任何一种昆虫。
“我不管,要死咱们哥仨死一起,你俩要是丢下我跑,没说的,我立刻娶了陈娇,满天下追杀你俩!”
表哥坐在床上,不咸不淡的插嘴:“你们搞错一个问题,事是韩城的事,解决是方航的责任,跟我没有关系吧?我现在离开对大局没有影响,韩城你不用送了,我步行去公交车站就好。”
没人搭理他,表哥觉得无趣,又开始给受了惊的小狐狸梳毛。
头疼,我敲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