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上午难熬的时光好不容易捱了过去,下午是稍较简单的乐科,午休过后,距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鸿都门学平日授课的“垂雅堂”中,不断有抱怨声。
吕正蒙此时正在翻着一本琴谱,可以说乐科是他最弱势的科目,他唯一会弹奏的乐器还是老师精通的长琴,只不过想要在数十种乐器中抽到这一签属实难上加难,可仍是抱着侥幸的心思,回想几种特殊的指法。
“呦,我们的吕大才子现在用起功来了,只不过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些晚?”他耳边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嘲讽。
吕正蒙不用抬头,光听声音就知道那懒散的音调是从叶关口中发出的,想来是看出他脸上的紧张与窘迫,特意来找麻烦的。
“不劳叶公子费心了,天气炎热,你还是哪凉快上哪待着去吧。”他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你!”只不过叶关也没有和他纠缠,冷哼一声走了。
如果吕正蒙此时抬头,能看见这个纨绔的公子哥脸上闪过的不悦与失望,似乎吕正蒙没有对他冷眼相加,他就浑身不舒服一样。
很久以后吕正蒙才知道,如果想要摆脱叶关的纠缠,只要不去理他即可,这个少年的耐心比他想象的要差很多。双方又不是生死仇敌,没有必要分出你死我活,叶关总是找他的麻烦,无疑是他为非作歹这么多年欺压同辈唯一敢于反抗的,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他甚至享受这种与人作对的感觉。
当然,叶关不是真正的蠢货,他不会招惹那些他得罪不起的人。
“正蒙兄,上午考得如何?”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在吕正蒙耳边响起。
就像苏墨白一直想要纠正吕正蒙对他的称谓,同样地,吕正蒙也一直想纠正温城对他的称谓,朋友间加个“兄”字,实在太过生分。不过换个角度想,温城这样的公子从小就是这样的习惯,他也不会强迫这个朋友因为自己而更改。
“还好吧。”吕正蒙抬起头,“有些题目真是难得要死,尤其是‘书科’的题目,没有考那些花里胡哨的,可难度我感觉还是比往年要高。”全能保镖
“墨白兄,不要悲观。”温城笑着说,“就算你平日不能出来了,可总要去卫将军府上,我身份放在将军门下有些敏感,但两国盟约签订,总归不会特别尴尬。我们私底下还是能碰见的。”
苏墨白一副拨得云开见月明的表情,“虽然感觉你还是说我已经好不起来了,不过听着总比那个呆子的话顺心。”
吕正蒙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温城回头望了他一眼,相顾而笑。
“对了,”温城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上午的题目中有一道是关于家庭的题目,你们两个认为怎样作答才是最适合的?”
两人旋即一怔,似乎是没想到这里面还大有文章,吕正蒙忍不住问,“这……不就是普通的一道题目吗?还有什么内涵?”
“当然了。”温城说,“这看似是书科的题目,要求你写一篇文章,可内涵是礼科的题目,考察的是‘孝’,百善孝为先,这是考察我们做人的根本。”
“啊?!”吕正蒙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有些羞涩,“我没想那么多啊,应该写父母对孩子的言行才是最优的吗?”
苏墨白同样一脸愕然。
温城看着自己这两位朋友,微微提高音量,“你们不会偏离题意了吧?”
吕正蒙摇头,“这到没有,我写的是我的老师。”
苏墨白低声说,“我写的是……”
两人皆有难言之隐,毕竟双方的身世太过离奇曲折,苏墨白是不能写自己的父母,而吕正蒙乃是不知如何去写——母亲早逝,父亲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唯一可以写的长辈,也就李老将军、卫老先生、老师三人,其中两位已经逝世。
“那还好,还好。”温城察觉到了低迷的氛围,虽然不曾了解两位朋友的过往,可聪慧的他知道这是不好提及的问题,就此终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