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鸿都门学春试最后两门科目的地点定在那一天演武的校场。
射、御两科是武试,参与的学子要比文试时多一些,毕竟像阿史那、宁静这样的外族人即使再怎么天资卓越,想要在短短数年时间学识追上这些从小受熏陶的世家子弟,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国主特意破例他们可以不参与考核,宁静是从来都不参与的,可阿史那这个蛮族王子每一年是不会缺席的,哪怕他的成绩不好,可最后凭借武试也能一展游牧民族的风采,不至于垫底。
不过对于一些寻常的学子来说,武试无异于要了他们的性命,不少人没有骑过马,往往会被军中那些桀骜的骏马甩下去,浑身狼狈。
“正蒙兄,你还好吧?”温城问。
吕正蒙今日进场较晚,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看起来是生了一场大病。当然知晓内情的人都知他昨日还生龙活虎的,与苏墨白的演奏堪称完美,今日见他如此,少不了幸灾乐祸。
“没什么大事,也没病,就是浑身没有力气。”吕正蒙的声音有些虚弱。
他低头看着自己被透气白布缠满的双手,对今日两科的成绩感到担忧。
昨日他弹奏那一首《大武》,可以说用了毕生所学,他都怀疑自己是否能有那样的琴艺,回去漠然良久之后,他重新找来一张琴。可结果告诉他,那是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一同作用不可复制的奇迹,他强行弹奏,又是一口鲜血吐在衣袖上。
其实他早该知道的,那首《大武》的最后一段完全是被虚空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力量带动的,他本来没有那样的琴艺,可心神跟着那种指引,硬是撑了下来。代价是显而易见的,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拥有那样的精神,极大地影响今天的考试。
“正蒙兄今年的成绩会超出想象的。”温城鼓励似的拍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昨日你先行告退后教习给了如何的评价——‘此曲过后黯然无音’,幸好我在你前面,不然分数也要大打折扣。”
吕正蒙一怔,“有……那么夸张吗?”
他昨日弹奏之后身体不适,不仅肺腑受损,双手鲜血淋漓,最主要的是他的血液与常人颜色不同——猩红中有极淡的金色。亏得是烈日下,加之四年前服下过五叶草,不然第一时间就会暴露。
即使如此,他仓促地用灰尘竹叶掩盖那些血迹后,也早早地告退。
“当然,”温城要不是知晓这位朋友的脾气秉性,都以为他在装傻,“‘海窟只轮遣,三箭定陆山’这是飞将军慕容明月的功绩;‘白雪青冢归,大江绕山随’这是元帝陛下的赞叹;至于‘南北皆春水,万尸拦路堆’则是吕天阳将军一生敌人的尸骨。如此丰功伟绩,追古忆今,还有什么样的人可以比得上?吕扬那几句哀词虽然恸人,可哪有你的气派?格局就不一样。”(注)
说到这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吕正蒙,“你这首曲子是临场发挥的?还是说你已经把‘六乐’的词提前统统准备了一遍?”
“我哪有时间把所有曲目准备一遍?”吕正蒙苦笑,“我对音律的造诣你还不了解?小北她可是无师自通的天才,前些日子我用了好长时间让她教我,结果没有半点提升,最后我都放弃了。忙着准备别的科目,还有就是拜访卫将军。”
“那你……”
吕正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感觉弹奏的时候有鬼神相助,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唱了出来。”
温城无奈地笑笑,“世间哪有这么闲的鬼神?就是正蒙兄与情景交融,天人合一,平日又有积累,应情脱口而出罢了。”
“今日准备的如何?”一道声音突然插入两人的谈话中。
两人抬头,看见的是换上甲胄的卫曲,连忙神色一凛,一同行礼,“将军。”
满脸笑意的卫曲摆摆手,“不用这么拘谨,我也是刚到,趁着还未开始,过来看看你们两个。”
吕正蒙把双手背了过去,呵呵一笑,“我这里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昨日手受了伤,今天无论是驾马还是拉弓,都会受到一点影响。”
“我这里并无问题。”温城的回答则就有些拘谨了。
卫曲转向吕正蒙,“你小子可别找借口,如今你是我的学生,我作为主考,又是将军,今天本来应是你的强项,如果出了差错,今日有贵人前来,要是丢了面子,我可要好好收拾你。”神话宠物
吕正蒙翻了一个白眼过去,觉得这位朋友方才所讲都是无用的话,这哪里是推测出来的?分明是想到了你自己。
“猜猜看,今天是谁要来?”卫曲仍是满脸高深莫测。
“这样大的排场,引得御林军亲自出动,难道是英王殿下?”吕正蒙颇有自信地开口。
卫曲摇摇头,“国主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看你们这些小孩子骑马射箭?”
“那还能是谁?”吕正蒙满脸都是疑惑。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少了某一个人吗?”卫曲仍卖着关子。
吕正蒙立刻瞪大了双眼,他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妥了,“是小白?他现在早该过来才对。”不过马上他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也不对,这么大的排场……”
“停停停,”卫曲紧忙打断了他,哭笑不得,“你别胡思乱想了,来者之一就是墨白公子。亏你叫得出口,记着,在外一定要用正式的称谓,你们朋友间私下的昵称一定要分清场合。”
“我知道,”吕正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