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准确的来说,你说的这个和族比没有关系,这是兵书《六韬》中开篇‘文韬·文师’的句子,讲究的是兵法的核心要义。”老人顿了顿,“不过……有可能是为了启发你们,有的先生喜欢以小见大,例如我,总喜欢说一个故事让学生领悟其中的真谛。当然也不排除那位先生不学无术,用这些高深的东西蒙混你们。”
“那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吕正蒙忽略老人也是一位先生的事实,也忽略老人的猜测。他在蒙馆外偷听过李君授课,每一次都是人满为患,就连几位族老对他都是很尊敬,看来不是没有什么本事的人。
老人的安慰没有起到作用,他还是沮丧。他的记性是极好的,在东州的那几年就识了字,平常族学开课的时候他都会躲在角落里偷听,当然更多的时候是溜进藏书楼自己偷偷地看。虽然背下了很多本书,但其中讲了什么他真的不明白。
老人放下了酒壶,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儿,“你是真的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说?”
老人叹了一口气,把酒壶放下站了起来,走到了吕正蒙跟前:
“好吧,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想错了,你不是吕氏的贵族子弟。现在这个世道,普通人读不起书,教书的祖上也多半是一个贵族,胸中自有傲气,他们不愿意教普通人,即使讲书,也是照葫芦画瓢,书中所说自己都没有实践过,自然只能纸上谈兵说一些大道理。”
“熟不知,这天下多少人想要读书却无书可读呢?”老人用力地一挽袖子,仰起头把酒壶举到最高,一饮而尽。
老人像是醉了,在屋内走步跌跌撞撞的,眼中清明之色渐渐褪去,逐渐变为了一种愤慨,所说的也是玄奥起来,吕正蒙只能听懂一知半解,但是没由来的感觉老人说的是正确的。
若干年后,轩朝建立之时,吕正蒙已经从一个无知的少年变为战无不胜的飞将军,神州大陆上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威名。一天他路过书堂,听见朗朗的读书声不由停下了脚步,悄悄望去发现里面大多是布衣的平民子弟,眼睛忽地湿了。
教书的先生正在不厌其烦的一字一句解释给少年们听,有的少年蹙着眉头,但经过老师的释义后眉峰都舒展开了,显然是明白了其中深意。那一刻他心里没由来的自豪,追忆起了第一次见到老师的模样。
他想,老师终于做到了,做到了前无古人的壮举,他做到了天下人人有书读,天下人人能读懂书的地步。那时已经是乱世二十九年,轩朝历法天启三年,他的老师已经去世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