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彼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使麒麟可得羁而係兮,又何以异虖犬羊?”朗朗的诗文声传来。
竹苑的池塘在金秋里透着凉意,深青的叶片倒映在粼粼的波光中,清脆的读书声回荡在石亭的阴凉中。苏墨白闭着眼,脸上神情全是沉思,一字一顿的背诵着,沈简就坐在他的对面。
直到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消失,苏墨白睁开眼,心情有些忐忑,正好看见沈简合上手里的书,满意地点了点头,“殿下已经完整地背下《南辞·惜誓篇》,看来上午没有偷懒。”
苏墨白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语气里全是自豪:“那当然,沈姨,我可是很勤奋的!嘻嘻……”少年最后以手掩嘴,调皮地笑笑。
上午的功课结束,他望着周围雅致的景落,感觉心情很不错。苏墨白从来没有想到能离开东州这样长的时间,来到月州三个月,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日子——没有繁文缛节,不用整天对着那些空荡荡的宫殿。他知道这样的时光只能到月中,拿到五叶草之后他就会返回东州过一成不变的日子。
“沈姨,我在附近走走。”他站起身,出了凉亭,转向了幽静的小径。
沈简笑笑,“再过半个时辰,就是午膳的时间,殿下不要忘了。”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回屋。这片竹林早已被他们布下阵法,是不可能有外来人潜入的,她知道苏墨白平日喜欢一个人呆着,不喜欢被人约束。
头顶竹林的影子打在僻静的小路上,苏墨白盲目地四处乱逛,忽然发觉不远处有一个瘦削的背影,他在竹林中背身盘膝而坐,似乎没有注意到他。
“吕正蒙?”苏墨白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一阵,才从少年灰白的发色中分辨出了他的身份。
他走了过去,只隔着两丈的距离,少年仍然没有回身。苏墨白伸出想跟他打个招呼,话还没说出口,手就僵在半空,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种感觉是……引气入体?”他在心里喃喃地说。
他感觉到了,眼前的少年并不只是简单地打了一个盹,离远了没觉得,这么近的距离让他感受到了浓郁的元气。吕正蒙盘坐的地方就像海中旋涡,鲸吞一切。
苏墨白好奇地打量对方,站在原地没有动,就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打扰到他出什么意外。他引气入体的时候布置了各种聚集天地元气的阵法,“东宫十四卫”片刻不离的守护在左右。
竹林很静,只能听见穿林打叶的风声,猛然间风压增大,吕正蒙身边的落叶呈旋涡状盘旋上升,一步一步从地面直到他的胸口。苏墨白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后脑,落叶就跟被什么挡住了似的,无法在上升一寸。
这样的景色没有持续多久,只听见“嗤”的一声,吕正蒙喷出一口血,身子倾斜着向前倒去,马上要跌在地上的时候,苏墨白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很快苏墨白就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他脚下的树叶或多或少沾了吕正蒙的血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鲜红的血迹中混杂着淡淡的金色。尤其是他拉住的吕正蒙,脸色惨白,气息萎靡,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呼……呼……”吕正蒙大口喘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地睁开眼,“多谢……苏公子。”
“叫我苏墨白就好,叫公子的话,听起来怪怪的。”他把吕正蒙搀到一处干净的空地,在地上随便扑腾几下,就地而坐。
苏墨白看见吕正蒙的嘴角还有几处血迹,想也没想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吕正蒙看着印着梅花的雪白绢布,犹豫了一下,还是拘谨地接了过来,“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他没有回答,苏墨白总感觉吕正蒙身上带着浓浓的拘谨和不安,对谁都是一副客气疏离的模样,他想两人也不是萍水相逢,这样客气做什么?
想到这苏墨白突然迟疑了,他和吕正蒙算什么关系?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不是,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已经救了他两次;熟人?算不上,在他的印象里三个月前才第一次认识他;朋友?这倒是难以界定的范围了,他不知道算不算,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现在绝对没有把他当成朋友。
要不算半个朋友?苏墨白心里想,他是愿意把吕正蒙当做朋友的,他的同龄人少得可怜,能够接触的更是寥寥无几。
后来很多年后,苏墨白提起他们相遇时候吕正蒙的好几次窘迫,都带着一种揶揄的语气。温城则在一边惊讶,似乎没想到那股子倔劲上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朋友还有这一段往事。毒步天下:毒女世子妃
元气勾得风起,吕正蒙又一次处于旋涡的中心,地面上的落叶簌簌震动,随着从丹田穿过的元气直直地升起。
落叶一点一点在上升,直到他心口位置稳稳地停下,那里是绛宫,是河车之路的中央,再向上就是泥丸宫,只要通过这一步,他就可以算正式步入武者的门路了。
“上去!给我上去!”吕正蒙闭目凝神的时候能够感觉到那层桎梏,他在心里大声地嘶吼,他看到了曙光,为此他不惜加大了对元气的吞噬!
离他有一步之遥的苏墨白察觉到了异变。突然一股风起,那道旋涡的范围突然增大,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一步,以手遮面,防止纷飞四舞的落叶蹭到脸上。
“这个家伙是疯了吗?”这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