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脸有些愕然。
对面坐在稻草上的秦束也在此时将目光重新落到了他的身上,眉头微拧,似乎有些费解与茫然:“你说的为何与我知道的不一样?”
这倒有趣了。女孩子笑看着这二人:果然让这两个人做一回狱友是明智的。
百姓所知与官员所知似乎不同啊!
“我知晓的闹鬼是有人曾在城中看到过匪首,而且还是青天白日之下,所以传出的谣言。”秦束说道,“匪首的首级就悬挂在城门上,所以他的长相几乎可说是全城皆知。只是那之后不久便有人看到匪首又重新出现在了城中,看到的还不止一人,我所知的闹鬼之事是那件事。”
女孩子听罢轻哂:“如此看来,漏网之鱼的匪首独子长相倒是肖似匪首。”
秦束点头:“不错,事情发生之后,我同钱大人便猜到了百姓看到的摘了脑袋的匪首是谁了,所以肯笃定这不是闹鬼。”
既然笃定不是闹鬼,似这等恶灵索命的传言自然不能让它闹下去,这也就有了钱大人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呵斥的举动。
“怎会?”麻脸似乎听的惊了一惊,奇道,“我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李狗子,从李狗子那里听来的却不是这个啊!”
一样的闹鬼,两人所知的却不是同一件事。
“这就对了,”女孩子点头道,“别忘了,李狗子回来之后便吓病了,待到病好还不待大肆传开之后,钱大人便已经明令禁止乱传鬼怪谣言了,这说明官员以为的鬼怪与真正被恶鬼吓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但不管是官员,还是真正亲眼见过此事的李狗子却又都将此事误以为同一件,再加上钱大人手段雷霆,没有人敢再传此事,这个误会便一直没有解开。”乔苒说到这里,不由一顿。
也不知道黎兆是怎么把麻脸这么重要的人证找到的,此举倒真是省了她不少力气。平心而论,若黎兆未出事,山西路的事情或许还真能在他手中解决也说不准。
那样的话,她倒也没有机会走这一趟山西路了。
秦束拧眉,大抵也是头一回发现其中竟有这样的误会,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就是真的有鬼?”麻脸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忙往墙角里缩去,“李狗子看到的是真的,真有恶灵索命?”
“不是恶灵也不是鬼,是人。”乔苒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被周世林关押看管起来的那些个染了病的官兵就是最好的证据。
面白如黄纸,青黑眼圈与血唇,这不正是那些个染了病的官兵吗?传的神乎其神,但答案并没有那么难。
当然,也不简单。
譬如,这个病是如何沾染上的,真正动手的人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么多人,不,不止人,是连人带畜生一起乖乖听话的。
李狗子说只闭眼了一会儿,其间没有任何声响,整个商队原本好端端的人却突然仿佛失了魂一般。
这病来的莫名其妙,就像最初那一队莫名其妙的病的官兵一般。
“怎么可能?”麻脸显然无法用正常的想法去解释李狗子的事情了,惊道,“若不是鬼,怎能让那么多人都失了魂……”
乔苒打断他:“既然是鬼,怎会连李狗子就在一旁偷看都发觉不了?鬼怪不是应当什么都知道的吗?”
麻脸听的一阵默然。
这解释……似乎也有些道理。
“许是整日叉粪叉粪的,身上臭的连鬼见了都嫌臭。”只是虽然心里是信了,但麻脸嘴上却还是忍不住辩驳。
熟料这话说罢,便见女孩子笑看了他一眼,没有阴阳怪气的喝骂也没有训斥什么的,只是笑道:“我发现你还挺有趣的。”
这麻脸话多,想一出是一出,偏偏这无意间的话倒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山西路以往的悍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所以被称为‘匪’。可这如今的‘匪’只在城外出没,一旦出现便连根头发丝都不存在,这样行踪诡异的一群人被称为匪却无人质疑,你道是为什么?”
是在问他吗?对上女孩子看着自己的目光,麻脸突地有种幼时被长辈点名问话的错觉,人也不由自主的直了直身子,而后脱口而出:“因为山西路本就匪患猖獗。”
在山西路作恶的不是匪是什么?只要一出事,自然十有八九都会想到是匪患。
“是也不是。”女孩子笑了笑,又偏头看向一旁神情凝重的秦束,而后开口了,“是因为这次的匪下手之人皆是过往的商队,无一例外,是也不是?”
秦束抬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怎会知晓?”
虽说眼下山西路大半官员被抓,山西路府衙的库房也由周世林接手了。可即便是山西路府衙的库房卷宗她都拆开看过,除了寥寥几个同地方官府有关系的商队上书请求山西路府衙协助彻查,得以入库写入卷宗之外,更多的失踪商队消息并没有记入过卷宗。
可她说的是“无一例外”,尤其在说“无一例外”之事,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十分笃定。
这些,除了他与钱大人之外,是不可能知晓的,毕竟是未入卷宗的事情,查是不可能查到的。钱大人眼下在逃,更不可能对她说出此事。而他也从来不曾对外提过,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因为从卷宗上看,山西路的悍匪这些年做的案子并不多,有时候一年也不过一两次,这样的打家劫舍之事,说的难听些,便是天子脚下,治安